几个月后。
开明十一年秋初。
太子朱標终于返京,来到太医院看望赵征。
“微臣困于床榻,难以起身见驾,还请太子恕罪!”
“少傅多言!你乃本宫少傅,更因护国受伤,岂有不拜之罪!”
太子朱標经历了几个月的风霜,整个人和之前相比,都变得健壮,再无之前的赘胖。
“多谢太子!”
赵征只能艰难的点点头。
也幸好他到这异界后,意识一直都在更换着操控的身体,没有那种魂魄困于肉身的感觉。
不然在病床上躺几个月,非得疯了不成。
“少傅安心休养,您放心,勾结胡勇,妄图祸乱京城的主谋,已被本宫斩首。”
“顺道,本官还去了一趟凤阳,查看了那里的百亩稻种,长势是十分的喜人啊!”
太子这番话,终于让赵征宽慰了不少。
不过有那么大能量的主谋,怎么被会这么轻易的抓住?
赵征起了好奇。
“咳咳,太子殿下,微臣请问,这主谋是谁啊?”
“白莲教下支亲元社!”
太子朱標说起这个,脸色变得凝重,看来这几个月在上面,受了不少苦头。
“咳咳,原来是这样。”
病床上的赵征也想起了一些这白莲教的细节。
这玩意儿,好像是起源于宋,教义杂糅道佛两边。
因为其教义有教无类,教文又十分的简单,基本相当于信春哥,得永生这般,尤其在乱世,传播得特别快。
起明反元的红巾军背后,就有其身影。
不过这玩意儿,不是被老朱在开国后就给禁了吗?
这么一看,在朝内或在九边藩王府中,定有大佬在支持啊。
“咳咳,所以太子殿下,将其铲除干净了吗?”
“这一支,应该是铲除干净了”
“唉!”
说着,太子朱標就叹了一口气,然后才接着道。
“少傅您也许不知道,这些白莲教教众,不仅仅在各地官衙中潜伏,甚至还在百姓中。”
“明明此时,我朝已入盛世。”
“但行此番镇乱之事,本宫也才知道,人心是满足不了的。”
“那些个白莲教教众,为官者,多为失意之人,为众者,皆有不甘之心。”
赵征在病床上,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开明盛世后,因为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变少了。
所以白莲教要吸收教众,肯定就会改变教义,这种事,他们使起来是得心应手。
元时反元赞宋,盛赞宋的富足;明时反明念元,怀念元庭对其的支持;清时又反清复明,高呼明的正统。
早已违背了其开创者的初心。
“笼中酉鸡自比鹰,终日檐廊鸣苦经。哭骂歹人剪飞羽,阻其扶摇享天晴。又愁伯牙少伯乐,笑里九州太平轻。”
“太子殿下也不必自责,毕竟自命不凡者失意必图乱世。”
“微臣有一法,应可将其彻底拔除!”
躺在病床上的赵征,眼中红光一闪。
瘫痪在床无处去的这几个月里,他要是想重开,就是皇帝朱重八舍得用千年人参,也吊不住他的命。
所以这几个月里,赵征其实是在休息的同时,进行头脑风暴。
神奇的是,也不知道怎么的。
明明他的意识是独立于傀儡身体之外的存在,但在手脚都废掉的情况下。
他好像也变得聪明了。
“少傅有何办法?”
太子朱標眼睛亮了,少傅不愧是姓赵啊,躺在病床上也能想到办法。
“咳咳,此法很简单,但太子殿下您,可能下不去这个手。”
“殿下您真的想听?”
“要不,还是上书陛下吧”
赵征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就这么看着太子朱標。
太子朱標变了。
和最初时的那个太子,几乎已经是两个人。
让他莫名有一种养成的感慨。
现在,正是检验阶段性成果的时刻。
赵征病床前的太子朱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的他,对昔日,自己的父皇朱重八做出的那些,自己不理解的事。
已经理解了。
所以此刻的他,为表自己的决心,直接抱手躬身。
“学生求恩师赐教!”
太医院门口,每日必来看一眼赵征的皇帝朱重八,刚想入内,闯见此幕。
直接驱散了周围的内侍,干起了贴墙角的勾当。
“他在跟咱標儿说什么呢?”
皇帝朱重八想到现在的赵征,不同以往的狠辣,难免皱起眉头。
自己的標儿,可千万不能被教坏了。
“平日里,太子有拜佛吗?”
“父皇教导从善,给学生的每一个就藩胞弟都配了高僧。”
“学生在偶尔迷茫时,自然也会去拜一拜。”
为君者,多信自己。
除非脑袋发昏,或皇权衰弱,或想求慰藉。
不然宗教就只是其手里的一个工具。
太子朱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见其神色,可能是因为皇帝朱重八曾经出过家,对佛教肯定还是有好感的。
“那就好办了。”
“如果,微臣是说如果。”
“如果微臣在这时逼迫殿下您,必须以性命发誓,诅咒佛祖金身呢?殿下会不会做?”
赵征眼中红光,闪耀了起来。
而屋外的皇帝朱重八,自然也在门口锦衣卫的提示下,知道了屋内两人在聊什么。
所以在听见赵征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同步思索起了,如果自己当初在皇觉寺的时候,被人逼着骂佛祖金身。
自己又会不会做。
想了一会儿,皇帝朱重八就明确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的自己,肯定是会的。
以前的自己,肯定不会。
在当时,皇觉寺就是自己的桃花源。
反正都是走投无路,不如就死在佛祖金身前,指不定还能博得一个果位,为来世挣个福报。
现在就看,屋内的標儿怎么回答了。
想着,皇帝朱重八就把耳朵又贴到了门上。
病床上的赵征在等着太子朱標回答的时候,视线扫到了门口。
只见一个大黑影,在那上面蠕动,差点没给他吓得站起来。
想明白可能是老朱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暗自无语。
而他病床前的太子朱標,还以为他噶了。
“恩师!”
“你怎么了!学生有答案了!”
“学生会犹豫,但最终还是会骂!恩师你别死啊!”
平白受一番摇晃,差点没给赵征脑花摇匀,他赶紧睁开眼睛,顺便把意识独立。
“咳咳!咳咳咳!”
“住手!住手!”
“住手!”
皇帝朱重八听着里面的动静,墙角也不贴了,急忙拉着太医令跑了进来。
见着赵征一脸难受,而自己的標儿却逼着眼睛哭,他也急忙喊起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