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萧琛将其他几个丫鬟嬷嬷也都支了出去。
林华见此情形,顿时猜出来了。
“你二人今日前来,还有别的事?”
“正是。”
萧琛扶着林华慢慢坐下,“如今朝廷正在四处找寻南疆人,圣上也有意对南疆人赶尽杀绝,但也仅仅是对皇城的南疆人动手。眼下此事尚且不曾定下,但我与初儿都以为母亲离开皇城为好。”
即便知道林华会舍不得云初。
可为了保住命,也只能先如此了。
云初也跟着劝说:“娘暂且先离开皇城,日后我二人得空定会去看娘的。”
知道这二人都是为她好。
可林华却望着屋内的一切,眼含不舍。
她舍不得的又岂止是云初啊!
还有这个住了几十年的房子。
里面还有亡夫的痕迹。
真要是就这么走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来。
往事历历在目,一切仿若昨日一般。
她抿着唇笑笑,愈显苦涩。
握紧了云初的手,即便尚且不曾开口,好似也已经给了答案。
“赶尽杀绝也好,将我关起来也罢,我都不会离开的。”
“娘!”
云初急了。
她最怕的就是母亲不答应。
到时候萧琛为难不说,万一真丢了性命,她该怎么办?
“娘,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若是有事,我怎么办?娘只是先离开皇城避避风头,等过些日子再回来!”
可这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林华。
“过多久能回来?几年还是十几年?”
云初答不上来。
只得求助似得看向萧琛。
“或许半年就能回来了。”
可萧琛这话才刚说出来,林华就低垂着眼帘笑了。
“半年?你真当我是老糊涂了?”
尾音微扬,轻柔嗓音还带着笑意。
可越是如此,似乎就越是难以劝说。
“圣上有意对皇城的南疆人赶尽杀绝,就绝不会是一年半载的,说不准就是十年,甚至更久。他如此做我倒不觉奇怪,毕竟南疆于他而言是异族。他要杀要剐都随他,但我只求能留在这。”
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
至少住在这里还能有亡夫的气息。
这就足够了。
“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可若是活下来便要离开这里,要独自一人前去异乡,我宁可死在此处。”
林华话说的决绝,云初已然红了眼圈。
她大抵是明白母亲心中所想。
独自一人去异乡,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个家人。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难熬。
反倒是留在云家倒是更好过。
可这么一来她就有危险了……
“娘难道就不能为了我,先离开皇城吗?女儿不想一个家人都没有。”
云初还不死心。
她仍旧想要劝说林华离开。
“你还有萧琛,他就是你的家人。有他在你身边,娘也放心了。”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萧琛率先看过去。
知道是云清河一家人来了,冲着云初轻轻摇头。
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至少今日这事再说也是无用。
林华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劝不动的。
只能改日再想法子。
帷帘被撩开,云清河一家人端着糕点茶水走了进来。
见云初红了眼圈,一个个还以为她是因为哑疾治愈高兴的了。
“今日可是难得的好日子,初儿的哑疾治好了。下官这一家三口也都团聚了,这一切都是要多谢督公。日后督公有用的上下官的地方,尽管开口。”
云清河话音刚落,柳氏也跟着附和。
“就是,以后有什么用的上清河的地方,尽管开口。都是自家人,自然是要多多提携。”
只要云清河帮萧琛办的事情够多,迟早是会被提携的。
升官了自然就不用发愁银子的事情了!
站在二人身后的云嫣僵硬的扯出笑容。
嘴角都在不停的抽搐,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人拿把刀在逼着她笑。
可萧琛却像是没听见似的,根本不搭话。
“时辰不早了,该用午膳了。”萧琛站起身,又上前去扶林华。
云清河尴尬笑笑,只得冲着外面的下人吩咐道:“午膳都备好了吗?还不速速端过来!”
几个人陆陆续续的都去了膳厅。
落座后,萧琛幽幽道:“云大人在朝为官,不用想着为本公做事,多想着对百姓有益的事,才是正途。”
传言当朝九千岁手段毒辣。
为人更是犹如毒蛇一般,毫无人性。
怎么这会儿竟然还劝说他要多为百姓好了?
云清河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片刻后,才似糊涂似清醒的接话:“督公所言不错,下官日后定会多为百姓着想。”
柳氏急忙打圆场:“督公如此说,定然就是为你好,你定要牢牢记在心中。”
在皇陵庙住了这么久,她倒是学的机灵了。
看来去住些时日总归是没坏处。
只是看起来憔悴些罢了……
桌上佳肴多是云初爱吃的,但今日她却全无胃口。
满心都是母亲不愿离开皇城的事情。
即便是哑疾治好了,今日也没个笑脸。
用过午膳后,林华便特意将她带去自己寝屋。
“初儿,你只想着娘的事情,你可曾想过你自己?”
“女儿怎么了?”
云初似是还没明白过来。
林华看向门口,见没有人跟过来才低声道:“你也算是半个南疆人,万一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办?”
“女儿有督公护着,不会有事的。”
云初近乎是脱口而出。
“真若是被发现,女儿也仅仅算是半个南疆人。”
林华却还是不放心。
但血缘一事,她也左右不了。
只得是多加叮嘱。
“以后你也要多加小心,不可冲动行事。还有你血液一事……”
正欲叮嘱她不可再为他人解毒。
但云初的性子,恐怕她再说也是无关。
到了要命的时候,她还是会救人。
即便如今对她发誓也无用。
“罢了,你如今也已经嫁人了,娘不能事事都管着你,以后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
言毕拉着云初的手,又缓缓将自己手腕上的银镯子取下来,给她戴上。
“这镯子自幼便戴在娘身上,你成亲时便想着送你。只是那时候你身上多的金银首饰,这个银镯子实在是拿不出手。”
“不过如今还是送你吧,只当是娘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