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哥在电话里语焉不详,但呉邪给自己留下东西这件事,本身就有点奇怪。
挂断电话,张从宣原地思考了一下,没什么思路。
不过,等他再抬头看去时,发现对面的人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刚刚那种古怪的对话气氛,似乎也一刹消失无踪了。
注意到他的视线,张起灵轻声问:“现在去吗?”
他面色平静,似乎并没什么被打断的特别情绪。
“是,先去看看,”回过神来,张从宣有点不好意思,“族长,我……”
他没有说下去,不知为何,迎着这样安静而平和的视线,解释似乎都变得多余了起来。
非找出点理由,反倒像是刻意遮掩什么一样。
回想了下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问题,没了胡思乱想的干扰,张从宣忽然察觉到一点违和。
“族长,你虽然遭遇了天授,对方应该还记得吧,为什么不当面询问他呢?”
“老师好像也忘了,”张起灵微微敛眸,“之前,很久没有找到。”
嗯,失踪了啊,看来是凶多吉少,张从宣为这位倒霉同行默哀一秒。
迟疑了下,张起灵望着他,慢慢说:“我……不是天授,是受伤。”
青年的神情忽然微微变了。
“受伤失忆?”张从宣皱眉。
能让强悍的张家人伤到失忆,那得是什么程度的重伤了?
想起意外去世的上任族长,再想想自己小号尚未遭遇此劫的小官,他语气顿时急促了几分。
“什么情况,当时没有族人陪同吗,伤在何处,族长现在感觉如何?除了失忆,没留下什么其他后遗症吧?”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砸过来,张起灵眨了下眼,脸庞的线条不觉柔和几分。
他认认真真听完,略作思考,耐心地挨个回答了。
“忘了,有人来接,伤有多处,现在已经恢复,没有其他后遗症。”
张从宣哽了一瞬。
恢复如初当然最好,但是,怎么最关键的部分给忘了。
当然,也不能苛求失忆人士,他轻吸口气,上前拍了拍对方手臂:“族长也是辛苦了……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好好休养吧,想待多久都行。”
话音落地,就见对方立刻点了头。
动作之后,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嘴角抿了下,似乎试图压住小小的上扬。
沉墨般的一双眼睛却已经止不住弯了起来,明亮的笑意掩在睫毛下面,夺目得像是皎白雪层在阳光下闪动的银光。
看起来很高兴啊……张从宣忍不住攥了下手指。
指尖用力,按捺住一点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
可惜,不是自家的,不能冲动。
先出去冷静一下吧。
……
几分钟后。
还没踩进吴山居的门槛,张从宣已经瞥见了屋内的情景。
王蒙一如既往坐在柜台后面,稳如泰山,而小张哥靠着柜台百无聊赖又持之以恒地搭话。
“……别点那,有雷。”
“这也有,你小心点,对了,你刚刚说,这个月还没收到工资?不应该吧,这不都快月底了吗,这店里的样子货手艺还不错,随便撞进来一个冤大头不就赚到了?”
“……你们老板也是,说跑就跑,真不够义气的。诶这样,实在不行,你考没考虑过监守自盗一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不让人拿钱吃饭啊……”
远远瞥见青年身影,张海楼迅速话音一转。
“——当然,我也不是挑唆你干坏事,就是教你学学合理讨薪,拆房顶理论听说过吗?”
直到听着脚步声进了门,他这才恍然惊觉来人似的,扭头若无其事一笑。
“老板来啦,我刚刚还跟这位小兄弟聊起工资待遇呢,不听不知道,还是您对我最好啊~”
王蒙瞪眼看着这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变色龙,嘴角不觉有些抽搐。
欲言又止一刻,他还是忍住了满腔吐槽欲。
弯腰开锁,王蒙从抽屉里拿出几页纸,站起身看向了进门的青年,清清嗓子:“张小哥来了,那个,这是老板交代给你的东西……”
张海楼抬手就想接。
“只能给张小哥一个人看,”王蒙立马把纸举高了一点,面露警惕,“看完我还要锁回去的。”
小张哥倒也不恼,只是“啧”了一声。
“神神秘秘的,可别是呉邪干了什么坏事吧?”
对他的活泼性格早已适应,张从宣莞尔之余,顺手撸了把他的脑袋作为安抚:“应该不会,别担心。”
张海楼哼哼几声,暂时安静下来。
于是青年顺着王蒙的拉扯走开几步,这才得以接过薄薄几页纸,翻开查看起来。
而入目没几行,他眼瞳就难以遏制地颤了一下。
总共也就几页纸,就算张从宣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阅读下来,时间也才过去了不到十分钟。
看完之后,他把纸还给王蒙时,忍不住询问,呉邪有没有说什么话?
得到的回答是,老板好像说,让看完之后给他回个电话。
之所以是好像,据王蒙说,当时对面信号很不好,而之后他再打,呉邪那边就已经完全打不通了。
张从宣自己也试着拨了下号,果然无法接通。
感觉了下口袋里多出的东西,他道了声谢,便拉着自己店员出了门。
走出一截后,张海楼瞄着旁边人若有所思的神情,顿时按捺不住,连声询问起来:“老板,纸上到底写了什么啊?”
“吴家上一辈倒斗的一件往事,”张从宣随口答着,“他们遇到了血尸和尸蟞,死伤惨重……之前呉邪跟我说过这件事,不过未及理清,现在才明白全情。”
而系统面板上,正显示着这个故事的最直接收获。
【支线任务:奇闻残卷】(已完成)
而现在,千年麒麟竭已经在他的口袋里呆着了。
至于新的支线任务……
一边好奇触摸着裤兜里的麒麟竭,张从宣一边凝神看着任务说明,冷不丁感觉被从身旁拽住了。
“这不公平吧,老板!”
“什么?”青年一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扭头看去,就发现小张哥此时颇为委屈似的,张嘴就是一连串控诉。
“……本来,我是去打听一下吴家队伍情况的,结果听那个王蒙说了才发现,老板您以前,居然是跟呉邪听故事换教学!”
说到这里,张海楼顿了下,眉眼颇显失落。
“呉邪可以,我难道就不行么?老板,您想听什么,我都可以说的。”
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张从宣不由哑然失笑。
“您不信么,”张海楼忍不住上前一步,拽着青年的手臂也不知不觉增了些力道,微微咬牙开口,“对了,您之前不是问张启山——”
用力之中,下一刻,青年的手忽然被扯出,一小片像是什么鳞片的东西,也随之飞出,掉落在了地上。
张海楼话音顿止,视线下意识跟着追了过去。
猝不及防被从兜里拽出手,张从宣此刻也完全懵住了。
那是——他的麒麟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