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太监服的天师听见声音,一双蒙白的眸子看向麒麟宝座上的柳眠眠。

    “你是张落尘的孙女?”

    唇角说出张落尘三个字时,天师满是恨意。

    “不明显吗?众人皆称赞本宫的一双眼睛长的极好,同祖母最是相似。”柳眠眠轻笑一声:“本宫倒是忘记了,你看不见啊!”

    天师神色一僵,讥讽道:“不愧是张妖女的孙女,果然是牙尖嘴利。”

    众人——妖女?

    这符老鬼艺高人胆大啊!

    骂柳家老祖宗是妖女,若被柳家老祖宗知晓,喷不死你!

    骂的你无颜面,苟活于世。

    不等孙二娘上前,揍他丫的一拳。

    孙御史一脚踏出拦住孙二娘道:“姑娘,你一巴掌拍死他要受诅咒的。

    他这赖赖唧唧的样,一看就是时日无多,明天就死的命,何必脏了你的手。”

    孙二娘一寻思“也对”。

    柳瑞家把手中的汗巾子,又塞回袖中。

    符老鬼今日捡条命,他浑然不知。

    “符菱天赋极高,她不需心头血便可推算吉凶,这让她从小就身子弱。

    我推算出她命中有一死劫。

    为保她性命,我只能走遍三国,为她寻找续命改命的方法。

    在她八岁的时候,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便是借运道。

    我折损命数推算同符菱相配的八字,终于选定几家。

    我让符殇同那几人交好,以便考验他们的性情。

    我则以游历为借口,给符菱寻找稀世药材。

    可在游历之时,殇儿居然伤了身子,谢家的杂碎又抢了他的未婚妻。”

    …

    谢家那杂碎?

    哪个杂碎?

    柳眠眠看向孙御史,孙御史听得正来劲儿,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高低沏壶茶水。

    秦楼出列道:“符昀所说之人是先皇,符殇的未婚妻乃是皇上养母明惠太后。”

    天师听见符昀两字,面上突然露出怀念之色道:“老夫许久未听人提及这个名字了。

    难得…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小友你是谁家的孩子?”

    “秦家,秦楼!”

    “秦家啊!那秦封是你何人?”

    “乃是叔曾祖父。”

    “叔曾祖父啊!”天师喉尖忽然哽了一下,又道:“秦封的命格也很好,人也聪慧可却不敌柳家云城。

    以柳云城的性子和才学,他应该位列三公,配享太庙的命。

    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是子孙满堂之像。他与符菱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符菱也喜欢他,在信中符菱说阿爹,我今生非柳云城不嫁。”

    说到此处天师低吼一声,语气中满是恨意。“可柳云城出京办事归来,便娶了张落尘。

    我的符菱聪慧可爱,是天之骄女。若非谢家背信弃义,她应是公主之尊,受天下百姓供奉。

    可柳家却如此对她。

    她明知不能为柳云城正妻,便不会同他共享气运,仍旧愿意带着符家所有家当,只求一个平妻之位。

    柳家众人皆同意,可柳云城却誓死不从。直言道——若长辈逼迫他便削肉还母,剔骨还父,从此于柳家再无瓜葛。

    可笑!

    他当自己是谁?他何德何能让我的符菱让步至此。

    更可笑!”天师怒不可遏的喊道:“柳家人背信弃义,再不提娶符菱入门之事。

    可怜我的茯菱,一颗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海棠掐腰怒骂一气呵成道:“你姑娘嫁不出去了?

    贴嫁妆抢男人,贱不贱?

    你家姑娘这么不值钱,你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你做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吗?

    子不教父之过。

    男子当自强,女子也当自强不息。

    离开男人就不能活那?她非得嫁进我们柳家啊?

    你让你姑娘嫁秦家啊?偷人气运说的如此光明正大,你要不要脸?

    你娘生你的时候,把你脸落肚子里了?

    什么一言断生死的符家,符家这恶毒心肠,就不应该有这么大的本事。

    什么五弊三缺,对别人是天道不公。

    对你符家,简直是牛逼闪闪上天开眼。”

    “是谁?住嘴。”天师怒吼一声,老脸更像猴。

    秦楼幽幽出声道:“叔曾祖父有喜欢的女子,他不喜符菱。”

    他曾祖父一生未娶,陪葬品中有一幅画,红衣女子临窗而立。

    仅仅只有一个红衣背影,他叔曾祖父却视若珍宝。

    海棠忽的笑了:“养不教父之过,你把姑娘教成什么样子了,秦家老祖也看不上你姑娘。

    我们老祖宗就不一样了,我们老祖宗人美心善,心怀天下她是…”

    她是谁……

    你们自己猜吧!

    天师眯着眼睛,满脸嫌恶:“小门小户的嫡女罢了,她无德无才,还心怀天下?”

    柳眠眠从袖中掏出一小木球,拿在手中把玩。

    她漫不经心道:“符天师有所不知吧!

    这克制蛊虫的木球,便是你口中无德无才的女子做的。

    先皇不仁信奉妖道,为炼丹随意增加赋税,使民不聊生。”

    柳眠眠说到妖道之时,天师神色一僵。

    他只听柳眠眠又道:“若不是为天下百姓,我祖母何须委曲求全居于后宅?

    我祖母乃是文明天下的尘先生,符菱连她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尘什么?

    尘先生?

    柳老夫人啊?

    柳老夫人是尘先生?

    秦楼愣愣的抬起头,他依稀记得叔曾祖父的画上,在角落里有一个小字,原来那是尘。去土为小小通晓,破晓之爱。

    大圣的官员愣愣抬起头,夭寿啦!天噜啦!柳老夫人是尘先生?

    他们书房的暗格中,还藏着十八寨的话本子呢!

    孙御史眼眶一热,脱口而出道:“微臣还有尘先生的亲笔签名。”

    “微臣还有尘先生的自传。”

    “微臣,书房第二十块石砖之下有——十八寨之风云再起。”

    “哦?微臣手中也有十八寨之猛龙过江。”

    “换换?”

    “换。”

    “我有十八寨之呜哇嘡!”

    “我有十八寨之长矛粘屎戳谁谁死。”

    “换换?”

    “换。”

    天师怒气反笑,笑着笑着“噗嗤”吐出一口血。

    “尘风坏我符家大事,她居然就躲在柳府。

    可恨!

    她该死,我要让她死。”

    柳眠眠幽幽出声道:“孤的祖母身强体壮,吃嘛嘛香,自然受苍天庇佑。”

    “我艹!你个老不死的敢诅咒老夫心中恩师。”孙御史一个旋风腿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