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皇帝两眼放光的模样,杨少峰总是忍不住想笑。
这时候的朱皇帝,怎么看都像是老谋深算但是又算不太明白的七仔。
比如说这个赎罪券。
老登关注的重点肯定是怎么印刷赎罪券,怎么让夏煜抓几个愿意合作的传教士。
但是,真正应该关注的重点,难道不是利用搞赎罪券的机会,让人摸清楚欧罗巴的情况?
不说派大明军队去宣扬教化。
起码也得收复失地才行。
心里胡乱琢磨一番后,杨少峰便笑着说道:“岳父大人,小婿刚刚想起来,咱们大明还有大把的土地没收回来。”
朱皇帝斜了杨少峰一眼,又冷哼一声道:急什么?”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现在还没有彻底灭掉胡元,你就惦记上欧罗巴那边的土地了?”
杨少峰昂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大明都承认了胡元的法统,自然也该收复胡元时期开拓的土地,要不然不是白认了?”
朱皇帝顿时就被气笑了:“胡元时期开拓的土地?你也不怕被撑死!”
胡元时期开拓的土地那可大了。
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尔汗国,光是这四大汗国的地盘就不知道有多大。
如果算上后来的帖木尔汗国,整个胡元的地盘更是大到没边。
大明之所以会承认胡元的法统,为的就是将来能有一天干掉胡元,然后把这些地盘全都收入囊中。
但是计划是计划,现实是实现。
现在的大明别说是收复四大汗国的地盘,就是干掉胡元的规划都还没能实现。
朱皇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有,如果真要收复那些失地,有胡元的法统固然最好,实在没有也不影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手里的刀子有多快,国库的钱粮是否充足,百姓的数量,这些才是决定是否收复那些失地的关键。”
“法统什么的,反而不重要。”
杨少峰表示服气。
或许眼前这个不讲理到理直气壮的模样才是老登真正的嘴脸?
就在杨少峰暗自吐槽的时候,朱皇帝又将目光投向了夏煜:“传教士的事情抓紧时间去办,赎罪券的事情也给咱打听清楚。”
杨少峰赶忙补充一句:“还得注意那些传教士,千万不能让他们把《农书》之类的东西带出去,但是像《西厢记》之类的玩意儿,随便他们带多少都行。”
……
就在杨少峰和朱皇帝算计着欧罗巴的时候,远在京城的朱标和李善长、刘伯温正看着眼前的奏本头疼。
“数百个牧民从喜峰口跑来投奔大明,请求接收这几百个牧民,并将之安置到滦县。”
这是遵化知县耿兴明让人快马送来的奏本。
朱标差点儿就被气笑了。
耿兴明之前还带着衙役跟滦县知县抢人,甚至互相写奏本弹劾。
现在就说要把人安置到滦县?
“这就是一笔糊涂账。”
朱标揉了揉额头,叹道:“宁阳县出来的这些官儿,真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李善长同样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凭心而论,李善长能理解遵化知县耿兴明的做法。
因为遵化缺人但是不缺牧民,或者说遵化想接收这几百个跑来投奔大明的牧民,但是又不敢安置他们。
毕竟是几百个牧民,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胡元的探子?
但是直接拒收也不太好。
万一这些牧民是诚心诚意的来投奔大明呢?
胡元那边少一个牧民,就等于少一个控弦之士,军事上的实力就会弱一分。
同样的道理,大明多争取一个牧民,就代表自家的实力能增强一分。
毕竟这种情况也不少见。
当初反元的时候,打元军最狠的就是那些投奔大明的蒙古人。
甚至徐达和常遇春他们数次北征,冲杀起来最凶残的也是蒙古人,全然一副想要火烧哈拉和林的架势。
耿兴明想要接收这些跑来投奔大明的牧民,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但是耿兴明他办事儿不地道啊。
想接收又不敢安置,所以就想把人推到滦县那边。
你问过滦县知县的想法了么?
至于说永平知府和北平知府……
还是算了吧。
估计他俩也不太想管滦县和遵化的那些破事儿。
就算是耿兴明给北平知府写公文,北平知府的应对方式也只会是层层上报。
李善长满脸无语的叹息一声,最终还是向朱标拱手拜道:“殿下,臣觉得这几百个牧民还是直接送去登州安置比较好。”
“毕竟是几百人,搁在滦县那边,终究是个隐患。”
“可是搁在登州府就不一样了。”
“哪怕其中真有胡元的探子,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朱标嗯了一声,正想答应下来,刘伯温却咳了一声道:“殿下,臣以为不妥。”
朱标和李善长两人都是微微一愣,而刘伯温却是捋着胡须说道:“把前来投奔的牧民安置到登州府固然稳当。”
但是吧,李善长这个人做事就是太过于稳重。
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的去做,固然不会出什么大错,但是牵扯到胡元牧民跑来投奔大明,这是求稳不求稳的事儿吗?
刘伯温意味深长的说道:“上位和驸马爷不是在宁阳县么?让人再跑一趟宁阳县,让上位和驸马爷去处置不是更好?”
随着刘伯温的话音落下,朱标和李善长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
宁阳县那里还有两尊大佛呢。
这时候不让他们头疼,什么时候让他们头疼?
更何况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宁阳县出身的几个知县。
一想到那几个比滚刀肉还让人头疼的知县,朱标就忍不住有些头疼。
大错从来不犯,小错从来不断。
罚吧,说不过去。
不罚吧,也说不过去。
赏吧,这些混账没一个好东西。
不赏吧,一个个的却又政绩卓越。
无论是所谓的劝课农桑,还是带领百姓开荒,又或者是折腾各种工坊,这二十几个知县都是个顶个的能干,也确实干出了成绩。
但是带着衙役四处抢迁移的百姓,骂几句同僚,甚至写文章在报纸上骂同僚,又或者是得罪乡贤士绅之类的破事儿,他们干起来同样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