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旌点头,“可不是么,他找先生告假的时候,我们书院的同窗都蒙了,以前整个书院就属他最刻苦,即便休沐,大家都回去了,他也会坚持到课堂读书看书。

    先生还以为他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一再追问,他才吞吞吐吐说明缘由。”

    想起当时的情形,沈旌至今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当时卢旭一再强调是他母亲坚持要让他去的,但他那个神情,分明也是相信了圆融的道长的说辞,他也是心动的。

    错愕一阵,宋英更放心了,觉得圆融道长是个很透彻的人,比她之前的法子更彻底,让卢旭在清风观闭关苦读,不仅绝断了来自他家里人的压力,也可断绝来自同窗们的压力。

    “不是你快说啊,这什么治疗手段呀?”见她久久不语,沈旌再次催促。

    宋英便三言两语分析了卢旭病因,再一次嘱咐道:“你们知道了就行,不要告诉其他人,更不能让卢旭知道。”

    “因为家里人的期望太重悚场?”沈旌表示不理解,“我父亲母亲对我期待也很高啊。”

    宋英觉得这话题与沈旌没什么好聊的,以他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理解背负全家人希望,失败一次,就将全家往深渊拖拽一截的压力。

    她换了个话题,“你们县试完全结束、公布名次是什么时候?”

    “应该得月末……”

    三人一路闲聊着回去。

    三月初一,县试发案,定下最终的名次,袁清考了第二名,沈旌考了十三名。

    这日晚间,宋英三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

    “今儿铺子里来了个小姑娘,她很喜欢我们胰子上的猫咪,一直只用背面,但用到后面胰子越来越薄,昨儿一不小心摔成了几块。

    小姑娘哭得哟,眼睛都肿了,她娘没办法,只能带她过来再买两块。

    我有个想法,我们重新定做一批模子,直接做成猫咪的形状,你觉得怎么样?”罗雁行问道。

    “可以呀,这些小事情你决定就好。”宋英对自己的规划很清楚,她的重心是在医术上,不想在其他事情上过分关注。

    况且,她对罗雁行很信任,完全不担心她克扣、截留什么的。

    罗雁行做生意久了,很有原则,虽然知道宋英与林文轩都很信任她,各种事情也完全放手给她,但她还是坚持小事自己拿主意,大事项先告知他们。

    闻言她便道:“成,我明儿就去找工匠定做。”

    说完,摸了摸旁边地上埋头干饭的糖糖,很是高兴道:“糖糖这个招财猫,越来越名副其实了!啧啧啧,它这么讨人喜欢,等新胰子做出来,肯定能吸引不少人购买,猫咪胰子,可是独一份儿!”

    “你别太乐观,咱们的模子一出来,后面其他铺子大概率会效仿,你别一次做太多胰子,库存积压可就不好了。”

    “不是我太乐观,我敢打赌,就算他们也把胰子改成猫咪形状,肯定还是更多人愿意来我们铺子里买,咱们铺子可是有猫咪本尊!”

    宋英也笑了,这确实没错,会因为胰子是猫咪形状而偏向来他们铺子里买的,定然是喜欢猫咪,自然是能见到猫咪本尊更好!

    咚!咚!咚!

    外面铺子的门忽而被敲响,很有节奏的三声。

    三人齐齐望向门口,宋英纳罕:“这大晚上的,谁啊?”

    罗雁行站起身,“我去开门。”

    宋二姑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说着便当先往外走,宋英赶紧端了烛台跟上,到了外间,她隔着门问:“谁啊?”

    “是我,袁清。”

    听见这个回答,三人都是惊愕,想了想,声音倒是没错,宋二姑便打开了门,借着朦胧的烛光,果然看见袁清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你不该在书院里吗?”宋英惊讶得不行,县试虽结束,府试的时间可就定在四月呢,没多久呢。

    宋二姑则热情招呼道:“快进来坐会儿,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

    “谢谢婶子,我就不进去坐了,一会儿书院该上锁了,我是想找你们借盏灯。”他先礼貌地推辞了宋二姑的好意,然后又解释道:“今日去申府写文,结束得太晚,走到一半天完全黑了。”

    “去申府写文?”罗雁行脱口而出,“你给申状元做清客相公了?”

    “你瞎说什么,他刚过了县试,怎么会想不开。”没等袁清开口,宋英就否定了罗雁行的猜测,主要是太离谱了。

    清客相公虽平日与主人家朋友相称,但到底是人家养的奴才,要看人脸色行事,若遇上没有才华还爱表现的主家,还得违心夸奖或者代笔,袁清大好前途,怎么可能去做清客相公。

    罗雁行耸耸肩,讪讪道:“一时嘴快,没想那么多,袁清你别介意哈。”

    她越说越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袁清正面临考试,她这样说,有不好的兆头。

    袁清倒是不在乎这里,笑着解释了。

    原来吴提学虽然离开了,却仍记挂着他的学业,特意修书一封,请申状元这段时间指点他写文。

    于是他每隔两日,便需去申府,一日写七篇时文!

    “七、七篇!”宋英张大了嘴巴,罗雁行与宋二姑也瞪圆了眼珠子,均是震惊得不行,一日写七篇,太变态了!

    “也是为了以后好,后面乡试便是考七道题。”袁清为申状元解释,虽然今儿才是第一天,但他已经琢磨出申状元与自己老师教学的不同。

    吴提学教他读书,讲究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学得透彻扎实,用老师的话来讲便是,做学问如浅水推舟,学问够了、水深了,舟自然不推而动。

    而申状元显然在八股应试上更有心得,这一日七篇时文写下来,写到后面几乎完全沉浸进去,越来越顺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笔,欲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连起来。

    宋英还是觉得很夸张,“可乡试是考三天呀。”

    “虽然时间有三天,但通常情况下,头一天的情况是最好的,自然也要尽可能的把重要的题都在第一天做了。”

    见他不以为苦,还自得其乐,宋英三人均是佩服不已,当下取了灯笼给他,担心他回去太晚书院里没有吃的,还拿了一些酥饼与肉干给他。

    目送他离开,宋二姑感慨道:“就他这份毅力,便是今年考不中,以后也必会考中!要是我家浩娃伟娃有他这份自觉就好了。”

    宋英与罗雁行对视一眼,均没有接话。

    读书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考自己,就她们这三年从宋二姑嘴里听说的情况,李浩李伟别说中秀才了,考童生都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