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她可佩服袁清了,一边看书一边烤鱼,什么时候该翻面,看都不需要看,时间掌握得正正好,让她十分羡慕。

    等烤得多了,她也习得了这经验,看前面背过的内容,不让心神完全沉浸进去,同时数着看的页数,差不多看个三四页就该翻一下。

    说到底,这种时候一心二用的看书,效果不是那么好,旨在巩固。

    “呃,一时晃神没留意。”袁清解释,又看向她的烤鱼,提醒道:“你的能吃了。”

    宋英瞧了瞧自己烤的,确实已经熟了,便分了袁清一半,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烤。

    照例是约么辰时,袁清回到了书院,因为县试还未结束,今儿书院里并没有正式的讲经课业,书屋里读书的同窗也不多。

    他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如此反复几次,才让郁躁的心平静了些,提笔准备写策问。

    旁边的刘小姐相好的书生蒲彦见了,不由调侃道:“不是说第一道四书题你和沈兄半年前在文府上看到过么,怎么,袁兄还是担心取不中?”

    往常袁清写文前,可不像今日,还得深呼吸一会儿,才能凝神静气。

    袁清对他笑了笑,回答道:“不到最后发案,谁能真正确定自己能取中。”

    “这倒是。”蒲彦点点头,也埋头写文章去了。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从窗户洒进了来,照得身上暖了些,但裸露在外的手指仍是冻得微僵。

    不过,袁清习惯了,偶尔停顿下来搓一搓、给快要凝固的砚台加加水,并不影响思路。

    就在他又一次停下笔,给砚台加热水的时候,几个住在外面的同窗走了进来,在说笑着什么。

    “我看他就是昨晚回去想了一夜,越想越觉得这是门极好的亲事,今儿才会又去回春堂。”

    捕捉到‘回春堂’三字,袁清下意识望过去,等待着他们的后文,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回春堂就三个人,还未说亲的只有宋英与林文轩。

    而自己的同窗们,应该不大可能背后议论一个姑娘家,特别自己之前影儿都没听说过,所以他们口中的亲事,更大可能是宋英的,有人看上了宋英。

    果然,又一个同窗嘲讽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呀,以小宋大夫的能力,供养一个读书人那是绰绰有余,他既全了名声,又得了实际的好处……”

    袁清拧眉,没等这人把话说完,便插口问道:“谁看上宋英了?”

    众人看向他,其中一人道:“清水书院的一个书生,听说先前县试的时候悚场,亏得小宋大夫使用激将法,才令他克服悚场。昨儿去医馆感谢小宋大夫,扣扣搜搜的送了一篮子鸡蛋。

    小宋大夫应该看出他这篮子鸡蛋攒的不容易,没有要,结果这人说要娶小宋大夫为妻作为报答。”

    这时,旁边写文章的蒲彦也停了下来,问道:“真的假的?这人才学怎么样?若有真才实学,于小宋大夫而言,也算是一门好亲事了。”

    袁清眉宇紧拧,斥道:“蒲兄慎言!事涉女孩子的清名,怎可乱说?”

    “这也不算乱说吧?”蒲彦扬了扬眉,“事实而已。”

    袁清唇角抿得更紧了,冷冷道:“那日龙门前,也是事实。”

    蒲彦不说话了,心底却是十足的不服,但到底担忧袁清道破他与刘小姐的事情,坏了刘小姐的清誉,刘家指不定怎么恼了。

    这时,一人忽而坏笑着打趣,“诶,对了,小宋大夫不是你同乡的小青梅么,袁兄你这么生气,是因为小青梅要被别人摘走了么?”

    袁清瞪着那人,“往日只当江兄真性情,是个君子,不想也是个背后搬弄是非、坏人清誉的小人。”

    江姓书生气急,想要说自己说的事实,但又想起刚才那句调侃,传出去确实容易给人女孩招来闲言碎语,也不得不闭了嘴。

    袁清一改往日的温和,连续怼了两日,其余几个议论的学子也不敢随意开口,只见袁清站起身,直接走了。

    “诶,袁兄你去哪?”外面传来沈旌的声音,“不是,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很快,沈旌走进了书屋,满脸奇怪,见袁清的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不由嘀咕道:“不会是内急吧?”

    “噗呲。”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旌不解,“江文,你笑什么?”

    那江文正是方才被袁清怼的江姓书生,这会儿他是一点也不恼了,脸上全是看好戏的模样,啧啧两声,道:“以前我们只当这袁清一心只有读书举业,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早就春心萌动了,瞧这着急的样,连书都没收,哈哈哈。”

    他这样一说,其余人也是乐得不行,给沈旌弄懵了,“袁清心里有人了?谁啊?我跟他关系这么好,我都不知道。”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小了很多,眉头也是拧了起来,“不会是宋英吧?”

    江文乐呵呵:“可不就是他那同乡的小青梅么,刚才我们说昨儿有人去向小宋大夫提亲,瞧给他气的,怼了蒲兄又怼我。”

    有了他这番打岔,蒲彦也不恼了,同样笑起来。

    沈旌一下就不好了,声音陡然拔高:“什么?有人向宋英提亲?”

    然后直接就跑了出去,给刚进门的小厮都弄傻了,不知道是该先把书箱放下,还是直接去追他。

    袁清疾步而行,寒风拂过,让他的脑子越发清晰,不由想起宋英早上忽然说不去湖边背书钓鱼了,脚步立时就缓了下来,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她答应了那亲事,需要避嫌。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那他现在赶过去,能说什么?

    若是不过去……

    正在他犹豫时,一个人影从他身边晃了过去,还挺熟悉的,紧接着就听沈旌的小厮大喊:“公子,你等等我!”

    原来是沈旌。

    袁清一下加快了脚步,追上去问:“沈兄,你做什么去?”

    “当然是去阻止那个登徒子呀!什么人呐,就向宋英妹子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