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董其和何兆丰暂时不会再明面上去动郭岩一系的人。

    须得等到君山大会将郭岩彻底拉下马来,方才能一举将郭岩及他的一脉的人马通通扫除干净。

    三则是陈有全说的莫闲游已然身在君山,但是却从未公然现身,而对郭岩出逃之事,是非之论也没个说法,此事诡异,还需再探。

    于是,李卢二位长老立即回转。

    待得天明,沈翊三人也转移阵地,按照郭岩的说法,如今打狗棒已然取回,他便还是丐帮帮主,只待君山一会,当面对峙。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是夜里。

    明月高悬。

    君山拦腰的山坪处,可谓是人山人海,这些人多持杖棍,或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

    但凡穿点儿稍微丝滑的料子,在这人群中都会显得格格不入。

    沈翊、陶桃和郭岩便乔装作扮。

    混在李长老身后的子弟中。

    陶桃披着一件褴褛布衣,环顾漫山遍野人头攒动,眉头微蹙,暗中传音道:

    “沈翊,我估摸这里有上万人了。”

    “你真的应付得来吗?”

    沈翊眉头一挑,笑着道:

    “那不还有你陶女侠吗?”

    陶桃啧然:

    “要是我的话。”

    “根本不会来这劳什子君山大会。”

    “暗中潜入徐徐图之,才是我们盗门的风格。”

    沈翊道:

    “那就看咱们郭帮主振臂一呼,大展神威了,毕竟这是他的主场。”

    陶桃看着两人身前宽阔的背影,

    暗中传音蛐蛐道:

    “你不知道吧,郭帮主天资卓绝,得莫闲游莫前辈力挺,成为了丐帮最年轻的帮主。”

    “在你出现之前,更是位列人榜第一,压得丐帮老一辈抬不起头来。”

    “他上任之后,大刀阔斧整顿丐帮,不用想都知道这其中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他在丐帮赢得了多少人心且不说,但一定有不少人恨他入骨,就比如对他出手的两位太上长老。”

    沈翊点点头。

    帮派内部的倾轧,他在怒潮帮已经见识过一次,想要改革,必定会面临老牌势力的阻挠。

    陶桃又道:

    “只是这其中奇怪的便是,莫老前辈和郭帮主的关系应当是不差的,但不知为何他的弟子却要与那两位太上长老搅和在一起,反而要谋算郭帮主。”

    “而莫长老却对此,无动于衷!”

    沈翊颔首,

    这便是此事最大的疑点所在。

    “真相如何,当是很快就能揭晓。”

    郭岩不知道身后两人如何暗地蛐蛐他,此时忽然转头提醒道:

    “他们来了。”

    沈翊和陶桃抬眼循声远望。

    便看到另一侧的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通道,几道人影鱼贯而至,步入场中。

    场中摆放三条太师椅。

    却只有一胖一瘦两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其间,中间的位置犹有空缺。

    沈翊打眼一瞧,这位子排布就很明朗。

    两个老者。

    一个是董其,一个是何兆丰。

    中间空缺的,自然就是莫闲游。

    另外,一个浓眉大眼,长相憨厚的青年恭恭敬敬站在两位老者身旁。

    若是猜的没错。

    这人当是莫闲游的亲传弟子,王川和。

    陶桃小声嘀咕:

    “看面相倒是个憨厚之人,怎料想竟能做出下毒暗害的勾当。”

    沈翊啧声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最后走入场中的则是一位面相老成的八袋长老,他当即扮演主持全场的角色。

    他轻咳一声。

    浑厚的内力顷刻便将全场的嘈杂压下,他站在中央,双掌虚按示意全场安静。

    “各位兄弟不远千里齐聚君山,皆是为了咱们丐帮一年一度的大会。”

    “可是,前些日子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莫长老亲传弟子王川和无意之间,竟然撞破咱们帮主和北莽蛮子暗中勾结往来!”

    “郭岩见事情败露,竟想当场打杀王兄弟灭口,幸得董其和何兆丰两位太上长老及时出手,这才将王兄弟救下。”

    “事已至此,真相大白!”

    “我丐帮一向忠义,怎能有勾结外族的帮主,便借今次大会,罢免郭岩的帮主之位,大家另举贤能!”

    八袋长老滔滔不绝说了许多,最终落到了这次君山大会的真正目的。

    罢黜帮主,

    另举贤能。

    场下不少人已然暗中投入两位太上长老门下,此刻更是起了烘托造势之用,纷纷附和,只言郭岩倒行逆施,违背帮规,合该严惩。

    而李长老和卢长老的这些郭岩亲信,则是奋起反击,喝骂空口无凭,此乃出言构陷云云。

    然而,他们这边毕竟人少,纯以声量和骂战,却是渐渐被对方压了下来。

    不过丐帮大会虽然都是些糙汉,但也不是纯以骂声分胜负,那主持的八袋长老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

    “这些都是郭岩与北莽往来信件,其中字迹和郭岩手书一般无二。”

    这一手,郭岩的反对者叫嚣得更凶了,李长老忍不住运起真气暴喝一声:

    “字迹可以模仿!”

    “这些也不算铁证!”

    “哼!”

    冷哼声起,那坐在右手的高瘦老者眯眼望了过来,强大的威压扑面而至。

    “老夫和何长老皆看到郭岩那厮暴起伤人,难道不算人证?”

    “人证物证俱在!”

    “尔等又当如何狡辩!”

    太上长老董其的威压犹如深渊,迫得李长老说不出话来。

    污衣派的乌长老叹息一声,起身道:

    “即便如此!”

    “咱们帮的镇帮打狗棒还在郭岩手中,至少也应该将他追回当面对质,再免掉他的帮主之职,怎可如此轻率。”

    太师椅上的胖老者何兆丰乐呵呵一笑:

    “不必那么麻烦。”

    “昨日郭帮主给咱们高矮长老留了句话,今日便会来这君山一会,辩一个是非黑白。”

    “怎的,郭帮主是怕了吗?”

    哗。

    一道人影自李长老身后人群飞出,倏然便站在场中,身上褴褛披袍一抖,佝偻的身段噼里啪啦挺身而立,便是一条威武英气的昂藏大汉。

    岂不正是郭岩,他抬臂高举手中打狗棒,一手抹去包裹的灰布,露出了翠绿的棒身。

    扬声大喝,声如雷霆:

    “郭某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