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有负皇恩,没能看顾好公主!”

    “……”

    众人面面相觑。

    刘振哭嚎得很大声,而且持续不断。

    整个殿里,除了刘振声情并茂的演绎,沈翊、阿月、顾子桑,乃至玄武,皆是一声不吭,默默看着。

    以至于刘振又哭又闹,歇斯底里,嗓子都有点儿干哑,愣是没得到顾子桑的回应,这才止了声息,抬眸瞧着顾子桑……

    这一瞧,

    正对上了那一双沉静审视的凤眸。

    刘振结巴道:

    “公,公主……”

    “刘公公,起来吧。”

    顾子桑淡淡道。

    刘振惺惺站起身来,低声道:

    “礼部尚书大人和学宫李先生都到殿外候着了,担忧公主的安危。”

    顾子桑微微颔首:

    “也好,那便一起叫进来吧。”

    “正好夜审这两名刺客狂徒。”

    刘振眼眸一震,大喜道:

    “竟有活口,这实在太好了。”

    “小的这就去传唤。”

    刘振将门外候着的几人唤了进来。

    礼部尚书林思笃携麾下左侍郎,学宫主事李清渠与得意门生陈之昂。

    众人入殿之后,先是将刚刚玄武被引开,殿内发生刺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后便夜审那两个活口。

    侍女是假侍女,

    太监也是假太监,

    但确是真宗师。

    沈翊自有一套审讯流程,先让阿月放灵蛇,让他们先在冰火两重天体会一炷香。

    若是还能扛着不说,

    那便再来两炷。

    依此类推,

    目前没有人能挨到三炷香烧完。

    这两人当然也不例外,在第二炷香未燃尽之时,两人已经是痛不欲生,连连叩首。

    “我说,我说!”

    他们招了,将自己知道的都招了。

    然而可惜的是,

    他们知道的很少,只知道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名字却不被人知晓。

    他们一群人自小被收养,同吃同住,同练武功,给什么练什么,有时候,有的人死了,就会有新的人补进来。

    而那名施展了化血遁光的刺客,恐怕也并非是来自古神教,只是学了古神教的化血蚀骨功而已。

    除了练武,他们唯一要做的事,

    便是根据命令杀人。

    事成有奖,事败责罚。

    若是失手被擒,也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更无法按图索骥。

    而他们的身份和装扮的造假。

    皆是有黑衣人为之提供,他们只需按要求行刺杀之事即可。

    众人听完之后,皆是陷入沉默。

    线索到这里便断了。

    沈翊眉头微微一挑。

    这只是一次试探。

    一名外罡,三名宗师,放在江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可能掀起一番风浪。

    然而用来刺杀顾子桑,

    却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毕竟顾子桑的身边,表面上除了玄武和林思笃之外,还有他这个人榜第一以及阿月这个毒术宗师。

    刘振此刻却是扬声道:

    “玄武同知说她被一名大宗师引开,对方十分熟悉学宫的地形,依靠地形将她摆脱。”

    “这些调虎离山的高手,

    莫不是这桑海学宫之内的人?”

    刘振将矛头指向了学宫,引得众人齐齐望向李清渠以及其背后的陈之昂。

    要知道学宫一向尊礼重教,以往从无女子称帝的先例,顾子桑此行乃是离经叛道的始端。

    保不齐学宫里有思想极端的高手,想要废了顾子桑这位倾城公主。

    李清渠神色平静,不言不语。

    倒是陈之昂踏前一步。

    自信沉稳一笑:

    “没错。”

    “根据玄武大人所言,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来自我桑海学宫的高手。”

    沈翊眼现惊讶。

    这人就这么自信满满地承认了吗?

    在场余者同样惊愕,纷纷看向李清渠,你这个做先生的不吱声,怎么让小的在台前胡说八道?

    刘振愣神后,声音更是扬了几个八度:

    “好哇!”

    “你们桑海学宫勾结刺客意图行刺公主,我定要禀明圣上!尔等行径,还如何做天下学子表率!”

    刘振也只能说到这种地步了。

    学宫有夫子坐镇,

    还有地榜在列的李清渠。

    除了声讨一番,朝廷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真要撕破脸,那就是两败俱伤。

    陈之昂也是料定如是。

    索性先大方接过话头,而后话锋一转:

    “虽说我学宫可能出了贼子,但这刺客想要混入行宫寝殿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公主殿下沐浴更衣,时辰礼仪规制是礼部大人定下的,太监侍女,一应物什是刘公公安排的。”

    “照这么说来,刘公公这边嫌疑也不小呵,里通外敌谋害公主,可是大罪。”

    刘振闻言当即暴跳如雷,哇哇大叫:

    “你这娃娃信口雌黄!”

    “你桑海学宫!才是包藏祸心!”

    李清渠轻哼一声,声如飞瀑坠潭,在众人耳畔响彻:

    “我学宫之过,李某自会彻查!”

    “不劳他人费心!”

    “刘公公还是想想如何向公主交代,洗脱你的嫌疑吧。”

    面对李清渠的忠告和威胁,刘振如鲠在喉,但又哪敢再说,当即矛头转向玄武:

    “镇抚司负责周围守备,若是放进一两个太监侍女,咱家也是不知道的!”

    玄武秀眉微蹙,怒斥道:

    “刘振!”

    “你莫要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

    镇抚司和东厂素来不睦,玄武说话更是不客气,若非在场这么多人,直接动手都有可能。

    面对镇抚司,刘振却是不怵的,自然出言针锋相对,场面一时间因为刘振胡乱攀咬,愈发吵得乱糟糟。

    沈翊揉了揉脑仁。

    望向同样眼现无奈的顾子桑。

    这便是顾子桑身处朝局的现状缩影,看似有公主的身份,却是夹杂在各方势力之间,勉力求存。

    看着各个以她公主为先。

    然而她若真要处置某人某事,遇上的无非是虚与委蛇,阳奉阴违罢了。

    没人将她放在眼中。

    顾子桑轻声斥道:

    “够了!”

    这一声斥责蕴含内力,声音清脆入耳,勉强让争论不休的众人安静了下来。

    “此事请玄武同知负责查明真相,李先生,我仍是要学宫给我一个交代。”

    “祭天大典已然在即,明日一早将要启程泰山,各位还是下去休息吧。”

    李清渠和陈之昂闻言行礼,

    先行告罪离开。

    而林思笃、刘振和玄武几个却是迟疑未走,说起了礼制规仪……

    说起了护卫布防……

    说起了收拾打扫,清理尸体和俘虏……

    锵!

    沈翊抽刀而出,刀光一卷,直接将那侍女和太监的头颅一刀斩了下来,将潜修收入囊中。

    两颗人头咕噜一转,

    滚到三位重臣跟前。

    “三位大人,公主说退下。”

    “是说的不够清楚吗?”

    三人一瞧沈翊眸光似铁,杀机隐现,当即告退匆匆离开。

    倾城公主他们可以不顾,

    但沈翊的话若是不考虑,以他那疯魔的性子,是真有可能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