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敢抓着朱皇帝开喷是一回事儿,是否给朱皇帝添堵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小婿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忍无可忍之下,杨少峰干脆带着朱皇帝跑到了距离登州府城最远的一个村子。

    “像这种离着其他县更近的村子,县里管起来很是麻烦,如果县里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给各社社长又或者是各个村子的村长,也同样要折腾那些社长、村长们来回跑。”

    “里外里耽误时间不说,县里的官老爷们也未必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管理这些村子。”

    “而官老爷们对这些村子不上心,就会导致这些村子游离于县衙的管理之外。”

    朱皇帝瞥了杨少峰一眼,说道:“还有可能会滋生宗族势力,出现宗法大于国法的事情,是不是?”

    没等杨少峰回答,朱皇帝就呵的冷笑一声道:“咱猜,你想说的是在县和社之间再增加一个官府衙门,通过这些官府衙门来加强对于村社的控制,对不对?”

    “咱有时候就想不明白了,你个混账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为了给咱添堵添麻烦,你是真不把户部和吏部当人啊?”

    杨少峰微微一怔,问道:“小婿怎么就不把户部和吏部当人了?”

    朱皇帝反问道:“那咱再问你,在县和社之间再增加一个衙门,需要增加多少底层的官吏?”

    “这些官吏的官身还说好,可是他们的俸禄由谁来出?”

    “是,多增加出来的官吏们品阶低,薪俸也低。”

    “可是聚沙成塔,大明一千多个州县,哪怕一个州县只增加五个衙门,每个衙门只增加三个官吏,这就得多出来一万五千多个官吏。”

    “每人每月薪俸假设为两贯钱,一个月就得多支出三万贯,一年就得三十万……”

    说到三十万这个数字的时候,朱皇帝忽然顿住了。

    “三十万贯?”

    一年多出来三十万贯的支出,就能在县和社之间再增加一个小衙门?

    跟这个小衙门所能带来的控制力相比,一年三十万贯的支出算个球?

    别说登州府榷场每个月都能给国库上缴大量的课税,就算是国库本身也完全能支撑起这笔花销!

    只是转念一想,朱皇帝又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他娘的十分里得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数是这么算的没错,可是朱皇帝的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别扭。

    然而就在朱皇帝暗自琢磨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时,杨少峰却笑着说道:“岳父大人,衙门里的官老爷其实没几个,真正的大头还是出在吏上面。”

    “最关键的是,多出来五千多个小衙门,就相当于多出来一万多千多的官职空缺。”

    “大明现在应该没有这么多的读书人才对。”

    朱皇帝顿时想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因为这个狗东西画的饼再香,咱手底下也没有那么多的读书人可以用!

    想到这里,朱皇帝的心里顿时大为不爽,望向杨少峰的目光中也带着一丝不善:“那你说该咋办?”

    缺官。

    按照一个衙门三个官来算,五千多个衙门起码要一万五千多个官。

    缺吏。

    按照一个衙门六个吏来算,五千多个衙门就得三万多个吏。

    总的缺口数量高达四万五千多。

    这些还只是表面上的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在经过犁头案、空印案之后,朱皇帝对读书人这三个字产生了应激综合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