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宋明洛一直把持着军中医务有关的令牌账簿,郎君从入营开始心心念念。”
李安远表情依旧没什么松动,但眼底似乎被触碰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他的六郎,他的幼子。
死得那么不值一提。
“宋明洛……自回营后自请去了隔离营?”李安远的声音又沉又涩,重重压在人心上。
狗腿巴望着将军能信自己的话,赶忙点头:“郎君说这宋明洛向来不怕死,一心一意比他都想建功立业,可惜痴人说梦。”
李安远动了动嘴角,想说什么却阖上了眼。
那是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可奈何。
“宋医师……”
李安远对宋明洛印象不差,时常见着人奔走忙碌在医务营里,浑身上下充满着干劲。
比他家小子强。
但……他眼神陡然凉了下去,喉间涌起一股难言的腥气,要是六郎的死与她真的有关,那么他必定——
不会放过她。
“她身旁有和你一般的人吗?”李安远越想越心惊肉跳,毕竟从利害关系的角度论,宋明洛动机受益统统都有。
狗腿有点听不懂,巴望着抬头。
“给她打下手,对她言听计从的。”李安远另辟蹊径,于公于私,他无法针对明洛。
大义上宋明洛为唐军作贡献,几乎是上层公认的医务主事,他记得疫症前期,好些人暗戳戳地希望能让宋明洛回来。
而秦王最后顺应了这种趋势。
为啥呀?
因为长久以来对方在医药上展现出来的靠谱和稳定性,使得上层特别愿意听取她的专业意见。
而于私,明显秦王对她青眼有加,不光是秦王,李安远隐约觉得,齐王似乎也别有用心。
冥冥中,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正确的路。
“医务营里那些医工药僮,各个都听她话。”对方还是没领会李安远问话的重点。
李安远懒得和他继续掰扯,冷淡道:“你下去吧,护送六郎遗体落叶归根,好生安葬。”
“喏。”
就这样,平娃平成两人躲过了一劫。
李安远决定在齐王身上旁敲侧击。
阳春三月开始的那天,洛阳城外没有草长莺飞,没有万物复苏,除了一片荒凉和漫山遍野的旗帜将士外,再无多余生物。
攻城战正式来了。
明洛有幸上前围观数次出击,穿梭在几部兵马间统总指挥着医工药僮,及时救治。
“……天字营列阵!”
她闻声望去。
天字营普遍是某部里比较精锐的存在,她抬头瞧了眼天色,嗯,看时辰是差不多了。
她身处大军中后方,也没骑着高头大马,属于看不清己方军阵和战场全貌的,确切来说,她连洛阳城墙都没看到过。
主打个两眼一抹黑。
不过精锐归精锐,号令依次传到最后,照样有相当程度的延迟和滞后,没准备好的士卒也有一两个。
“尔等医工速速退后!”
“喏。”
明洛和其他人赶忙大声答话,同时脚步飞快挪动,往后瞧着方位,退到了一大片特意清空出来的空地。
“大家伙儿,这处条件没医务营地那么妥善,咱们以急救为主,先做简单处置,细致活儿是做不来的。”
明洛四下打量着这片应她要求空出来的地,觉得不能要求再多,这荒郊野地的,足够干净平整就行了。
他们早有准备,除了骡车上的担架外,各自有干净的褥垫麻布携带,以便不时之需。
和先前的青城宫之战比,攻城战的伤亡要小很多,且伤员分散,没那么集中地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