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这么想,”杨鸣点点头,“这事不简单,得挖深一点。你去找人,把陵城那边的情况摸清楚,尤其是最近半年孔兵的动向。我总觉得,他这么着急扩张势力,肯定有猫腻。”
老五站起身:“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海城的傍晚,落日将天际线染成暗红色,像是被火烧过的伤疤。
孔兵赤脚走在沙滩上,海水漫过他的脚踝又退去,留下一串很快就会消失的脚印。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袖口松松地挽起,露出手臂上几道早年落下的疤痕。
沙滩上游人稀少,大多是拖家带口的外地游客,没人会注意到这个看似普通的男人眼底藏着的阴霾。
海风拂过他的脸,盐分在唇边留下苦涩。
这苦涩让他想起苍县那个穷破的村子,瘦骨嶙峋的母亲和父亲。
他没想到,十多年后,自己名下握有十几家公司,手下能够随时调动上百号人马。
苍县、南城、山城、陵城……他的足迹烙印在川渝地区的每一寸土地上。
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
回忆在脑海中翻涌,如同眼前不断拍岸的海浪。
山城的日子是最屈辱的。
陵城是他的转折点。
在打黑风暴即将席卷山城前,他提前离开,带着攒下的积蓄和几个死忠的兄弟来到陵城。
那几年,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用尽一切手段扩张自己的地盘。
如今,陵江两岸的灯火几乎有一半是他的。
孔兵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西南沿边几个城市的灰色生意几乎都被他渗透,唯独南城,这块硬骨头卡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寝食难安。
肥强的死讯是半个月前传来的。
手下人形容现场时,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肥强是他带出来的老兄弟,一直跟着他,虽然近来有些不受控制,但毕竟是自己人。
杨鸣这一手,够狠,够绝!
孔兵凝视着渐渐下沉的太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对杨鸣的仇恨,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
上一次在南城派出杀手未能解决杨鸣,已经暴露了很多东西。
接下来,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也更加果断。
南城,必须拿下!
这不是选择,而是生存的必要。
孔兵走到海边,任由海水打湿他的裤脚。
秃子的电话还没打来,这意味着陵城那边情况复杂。
在没有秃子的情报前,他不会轻举妄动。
蹲下身,孔兵捡起一枚海螺,轻轻抛向海面。
海螺在水面上跳跃了两下,然后沉入深海。
他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块冰。
没人知道,他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恐惧和执念。
夜色渐深,海滩上的人群散去,只剩下孔兵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影被远处酒店的灯光拉得很长。
他最后看了一眼漆黑的海面,转身朝别墅走去。
回到海景别墅,阳台上还能闻到海水的咸腥。
孔兵脱下沾满沙粒的衣物,走进浴室冲掉一身疲惫。
镜子里的人眼角添了几道皱纹,额头上的伤疤早已变得平滑,只有在侧光下才依稀可见。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感伤。
从实木衣柜中取出一套深蓝色西装,剪裁得体,不张扬也不廉价。
换上白衬衫,系好领带,抹上发油,做完这一切,镜中人已经与方才沙滩上的落魄者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