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忽然拉住他即将撤离的衣角,目光专注又真挚,明亮得像两汪初融的雪水。
“就咱们俩,怎么样?”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一碰,仿佛两片羽毛同时落进了一缕风中,不需要再多的言语,无声的默契已在视线交汇间悄然流淌。
孟北野紧绷的神经忽然软下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嘴角轻扬,“好。”
“夏夏姐,野哥,你俩叽里咕噜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听听。”
察觉到这里的氛围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柯阳眼睛一眯,端着酒杯狗狗祟祟地凑过来。
孟北野没说话,转身又去屋里倒酒。
“我们在聊你的姻缘。”许夏则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脸不红心不跳。
“哦,怎么说?”果然,一听这话,柯阳立刻瞪大双眼,来了兴趣。
“咳……昨日我夜观天象,发现你命宫红鸾星明灭闪烁,天喜同照,当是良缘将至之兆啊!”
许夏喝了口酒,将前两天司南星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眼前目光炯炯的柯阳。
“哈哈,真的啊!”柯阳兴奋地揉了一把自己的红毛,扯了一把旁边还在跟人侃大山的江源,“听到没,兄弟,老子要有正缘了!”
见他放过自己,许夏赶紧端着酒杯溜到吴书瑶旁边,两个人酒杯一碰,又开始美滋滋地喝起了小酒。
中午这顿酒一直喝到了半下午,把许夏好不容易酿的两桶蜂蜜酒直接喝空了一半,人也晕晕乎乎的。
好在今天山上本来就放了假,王淑芬从二楼给江源和柯阳也找了两个房间简单铺了床,醉了之后又美美补了一觉。
也不知是睡得太好还是这蜂蜜酒养人,一觉醒来竟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舒坦。
江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看了看时间,愕然发现太阳都快下山了,他这才不好意思地去跟许夏告别。
“许夏,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对了,还有个事儿……”他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啥事儿,说呗?”许夏瞅了他一眼。
“是这样,过两天我们的物流园不就正式开工了吗,到时候我们几个肯定得经常过来盯着,有时候免不了得在这边留个宿什么的……”江源嘿嘿一笑,眼睛贼亮。
他赶紧保证,“就几个月,我们物流园也建了宿舍呢,等收拾好我们就搬过去。”
“不然我们也得在这附近租个民宿,你说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租金给你许老板赚那多好呢,对吧……”
许夏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叹了口气,“行吧,谁让你们威猛物流是咱们许家沟的金主爸爸呢,反正我们这边宿舍还空着好几个,改天你们来的时候自己带床被子来就行。”
“哈哈,那就太好了,这次走得匆忙,下回来再给你带点小礼物。”江源咧嘴一笑,牙齿白得晃眼。
不说礼物还好,一说到礼物,许夏就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一后备箱枯枝烂叶,瞬间打了个激灵。
“别,人来就行,可千万别带什么礼了,我们这院子没那么多地方摆。”许夏赶紧拒绝。
江源似乎也想到了这一茬儿,“嗨,看你吓得,不给你带那些玩意儿了,我去搜罗搜罗我老爹那里还有什么别的好玩意儿,还有柯阳那小子,他爹那后院里也藏着不少宝贝呢。”
一边说着,江源拍了拍自己皱成腌咸菜的黑西装,抬脚往外走,只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呢,眼睛却忽然被被一抹绿意吸引了眼球。
“哟,我上回弄来的破烂儿抽新叶了啊!”
他脚步瞬间停住,一脸惊喜地看着墙角某个不起眼的花盆,枯败的残根旁居然已经生出了一片深沉的绿色。
只可惜这叶子卷曲如羊皮,看起来干巴巴的,那抹绿叶也并不是春意盎然的嫩绿,更不是色彩张扬的浓绿,而是昏暗压抑的深橄榄绿,莫名带了一股灰败的阴郁气息。
但即便是这样,也是江源从没见过的姿态了。
他爷爷弄来这盆花好几年,就从来没见里面长出过一片叶子,更别说花了,要不是爷爷死活不让丢,他早连盆扔臭水沟里去了。
许夏闻声过来,眼中也闪过一抹诧异,靠在墙边这十几盆半死不活的兰花,居然真的有一盆长了新叶。
山上最近忙得很,她连浇水都偶尔忘记,确实没注意到。
“不过这叶子颜色怎么这么奇怪。”
许夏疑惑地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这唯一的一片独苗苗,愕然发现这颜色暗沉的叶片背面居然遍布着零零星星的紫红色斑点,好像陈旧的血渍一般,乍一看有点瘆人。
“呃……不会是生病了吧。”她忍不住摇摇头,这花也太难养了,好不容易发了片新叶,居然还是片病叶。
“哎,没事没事,病叶就病叶吧,反正本来也是半死不活的。”
江源尴尬一笑,把这茬儿抛在脑后,转身叫着刚出门的孟北野和柯阳正准备走。
而朝这边走来的孟北野目光随着许夏望去,刚要告别,却忽然顿了顿,眉心微蹙,立刻出声道。
“许夏别动。”
“啊?”许夏不知所以地扭头,却忽然感觉到指腹的皮肤一紧,很快传来一丝细微的疼痛。
孟北野瞳孔一缩,立刻上前捉住她的手。
好在只是一条很浅的白痕,没有出血,孟北野这才将她的手放下,解释道,“这种花的叶子边缘有锯齿,硬度也很高,相当锋利的,最好不要用手碰。”
许夏收回手来摩挲了一下,顿时松了口气,“你那表情我还以为有毒呢,吓死我了。”
“不过,你认得这是什么品种?”她顿时来了兴趣。
江源也赶紧凑过来,“孟哥,怎么个事儿,我也听听。”
“只是像,还不确定。”
孟北野眼中更多的是怀疑,还有一丝不可置信,于是又靠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反复确认之后,才犹豫道,“这好像……是黑牡丹。”
“牡丹?”江源瞪大了眼睛,纳闷儿地摸了摸脑袋,“可……可是我爷爷说是兰花来着啊……”
“是兰花。”孟北野点了点头,“黑牡丹是它的品种。”
“黑牡丹兰,猴面兰的珍惜变种。”
“相当,相当少见的一种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