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我想问你黑刀名手的事……”
“嗯?”
“我父母被黑刀名手杀了,刚刚听到茶楼你说的那番话,我特别有感悟,所以就想来找找你……”
商清脑袋如一团浆糊,想着死马当作活马医,便闭着眼,吐出这一句话。
身后的人沉默了。
温热的气息,吐在她发丝上,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商清屏住呼吸,不敢轻举妄动。
不久,刀放下来了,商清悬着的心也跟着掉下来了。
不过她还是不敢乱动乱说,只能根据男子的行为,随机应变。
“我爹娘也被杀了……”
过了好久,男人才吐出这么一句。
商清回头,正好对上男人猩红而又憔悴的眸。
“我名字叫罗斌,原本生活在一个富饶的家庭,都是黑刀名手,让我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
原来,罗斌本是山崎村十里八乡有命的富家子弟。
谁知,一夜间,竟被黑刀名手屠杀满门。
倘若不是他因为养病不在家,恐怕他现在早就归西。
“那人杀了我亲人,偷了我家财,如今连我都没放过,若不是我隐姓埋名……”
“我要杀了他,我真的想杀了他!”
怒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说着,一拳打在墙上。
强大的力道,震的双手鲜血淋漓,可他像是没感觉一样,一拳又一拳的打着。
直到手背麻木,他才抱着头,缓缓蹲下。
“你知道我多狠他吗?”
“他杀了我的亲人,偷了我的钱财,还侮辱我亲人的清白!”
“你可知他们有多好?”
“我爹,就一个做丝绸起家的生意人,靠双手一步一步打拼,这才有今天的财富。”
“可他从不因此自傲,布摊施粥,修路,每件善事,他倾力倾为!”
“我娘,就一温柔的裁缝,哪怕家里富了,也没做任何看不起人的事。”
“她还经常借着裁缝铺,收留一些乞丐,难民,教他们手艺,让他们自理更生!”
“他们是多么好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老天,总是让好人生不长呢!”
罗斌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
字里行间是思念,是不甘,更是愤怒。
说到心碎处,他又忍不住捶打着墙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不那么疼。
商清听着,心生同情,但不敢轻举妄动。
这事跟她听到的差别太大了。
按照罗斌的说法。
他父母,应该是一个爱助人为乐的富家夫妻,受人爱戴,被人赞扬。
可是说书先生之前是明确说过,黑刀名手是一个劫富济贫的人。
他所选择的人,都是一些爱钱如命,草菅人命的富人。
这两人说辞相差实在是太大,到底相信那个,她还需要斟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阵倾诉过后,罗斌总算从绝望中,清醒。
修长的手,潇洒地擦掉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后,他才露出苦涩的笑容。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失态的样子了。”
商清摇头,表示理解。
毕竟经历的这样惨烈的事,如果不倾诉,恐怕人都要崩溃。
“你呢?你还好吗?”
怕勾起商清不好的回忆,罗斌试探地询问,“我没伤着你吧。”
商清是个聪明人,她瞬间反应过来,摇了摇头。
“没有,毕竟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说着,她拍了拍男人的肩,“逝者已去,若是我们久久沉迷在回忆中,又让他们安心。”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很有分量。
罗斌望着商清,突然觉得,自己甚至没一个女人活得通透。
“好了,我知道你还难受,可现在已经不是难受的时候了。”
“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们必须强大自己,才能为爹娘报仇。”
“不说别的,起码报仇时,不能带着这个上场吧。”
商清逗趣地说着,指尖指了指罗斌手上的伤。
男人见状,赶忙将手上的血擦掉。
只是手上本就全是灰,这一擦,就像拿沙子搓伤口一般,疼的他呲牙咧嘴。
商清看不下去了,递上一方帕子。
男人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他粗犷的缠绕了下,总算没有血肉模糊的惨样。
望着包着跟粽子的手,他笑了。只是这笑里,还带着一点苦涩。
“谢谢。”
“不必。”
本来罗斌就瘦弱,如今笑着的样子,更加单纯,脆弱。
想起自己为了得到消息,而骗人,商清就不敢直视那双真诚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撇过头去。
“好了,谢谢你给的消息,时间不早了,我恐怕得先回去了。”
这会儿才过去一刻钟,但她已经感到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查到点蛛丝马迹,她得乘胜追击。
罗斌也看出商清有急事,不敢多留。
只是商清走时,他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这个怎么办?”
他指了指拳头上的帕子。
秉着以后不会再见的原则,商清豪爽一句,“送你了!”
分开后,商清当即拦下一辆牛车,赶往山崎村。
山崎村,罗斌家乡所在之地,离这里大概十里。
既然关于黑刀名手杀的人,不同人说着不同的理……
那她就要好好的查一查,看看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牛车是一个十分简陋的车,下方和四周仅是用几块木板拼接而成,上方铺着满满的稻草。
商清躺在稻草上,在悠悠晃晃中,打了一个盹儿。
等醒来时,已经到达目的地。
环视四周,一片荒凉。
只有前方尽头处,才有一,两家人户,青烟袅袅。
“这是山崎村吗?”
牛车师父准备离开,听到商清在叫她,不耐烦的抬起头,
“这里不是山崎村,还能是哪儿?难不成你还怕我带错路?”
师父一直在附近几个村里跑路,来来回回的次数不说千遍,也有百遍,怎能容一个小姑娘质疑。
见师父脸上燃起怒气,商清连连摇头,赔笑道:
“不不,不是!是因为我太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这里竟然变得这么荒凉了。”
师父听着,冷笑一声,“看来是出去有一段时间了啊,连山崎村的大事都不知道,常回家看看吧。”
不再搭理商清,师父气呼呼地甩着牛鞭,哼着小曲儿,晃晃悠悠的离去。
留下的商清一脸懵,反应了半天,才朝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
“什么大事啊,师父你倒是提前说一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