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音?”淮阳长公主音色一颤,刚想说了,人已经转身跑了。
淮阳长公主还愣着,晏时隐就说道:“五姐姐,还不快追?”
淮阳长公主跟着出去了,晏时隐也在后面跟着。
“银禾,你在家。”
“哦,好。”叶银禾迈步跟上,到了门口就看到他们往前跑。
叶银禾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去沈家看看。
沈浊音定然是要回家的,回去之后,她和淮阳长公主要怎么谈不知道,但叶银禾是想去看看,若是她想要有话跟她说呢?
到了赵家,三人都没回来。
叶银禾在屋里坐着,沈延从外面玩累了回来,看到他笑着上前施礼。
“拜见舅奶奶。”
“延儿乖,饿了吗?”
“不饿,舅奶奶,我回屋去。”
“好。”
叶银禾看他头上剃得只剩下一撮毛,扎着小揪揪绑了红绳,脑袋很圆。
她想到晏泽了,儿子从小到大就没几次孩童的发髻,从懂事开始就是成年人的束发髻,大约是爱美,她也由着她了。
“我都说了,我恨她怎么了?她以前怎么没想着我来?当真以为我是什么没心没肺的玩偶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她想到女儿的时候我就得巴巴的跑过去。舅舅,我不是狗,我是人。”
门外传来沈浊音的哭声,她都二十六的年纪了,可到底还是没能沉稳,那可是母亲啊。
叶银禾走到门口,一眼看到沈浊音垂眸在廊下哭,晏时隐就站在前面。
他没有像长辈教训人一样说是什么那到底是你的母亲,没有养恩也有生恩,而是说:“我知道,你既然见到她了,她也见到你了,你不愿意跟她相处就不必相处,舅舅会劝她的。”
沈浊音一顿,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怨恨淮阳长公主从生下她开始就没有照顾过她一天,只知道在那个庵堂里诵经念佛,哪怕她去见她,她也闭门不见。
若是当年她去见她时,母亲能见她,跟她说些体己的话,抱抱她多好?
可是她没有,而是让人出来说一句:“寂空师父不见人,女施主,你请回吧!”
就这一句,她听了不知道几次,渐渐的就断了念想了。
现在倒好,她倒是来了。
“舅母留下陪你,舅舅带她回去。”晏时隐又道。
沈浊音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嗯。”
晏时隐转身要走,沈浊音又着急了。
“舅舅。”
“嗯?”晏时隐回头看她。
沈浊音道:“你容我想想,我,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晏时隐点头,又看了眼走到沈浊音身后的叶银禾:“银禾,麻烦你陪陪她了。”
“没事,你去吧。”叶银禾说着,伸手去扶沈浊音的肩膀:“浊音,走,去洗洗脸。”
沈浊音跟她进屋,盈翠早让人去打了温水来,伺候她把脸洗干净。
“都出去吧。”叶银禾道。
盈翠欲言又止,但还是屈膝一礼,把其他人也带出去了。
沈浊音擦了擦脸,说道:“舅母,我就是怨她,她当年连我都不见一面,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她现在倒是说想要母女情深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人都是有心的,她这么多年没有感受到半点的关爱。
叶银禾说道:“我了解的不多,之前听说你和你母亲是极好的,就以为……”
“那是我传出去的,别人都道我没人爱的,她不爱我,我便……”
叶银禾:“……”
她不好说别的,却很理解沈浊音,因为她的童年也实在没有亲娘的爱护。然而尽管如此,叶银禾还是很羡慕沈浊音,若是可以的话,她宁愿希望亲生母亲是因为别的原因没在她身边,但人是活着的。
母亲生她难产而死,一直是她心里存在的坎,哪怕,哪怕其中有叶淮北的手笔。
沈浊音看她许久不说话,仔细一看,顿住了。
“舅母?”
“我理解你,却也很羡慕你。”叶银禾说道:“她起码是活着的。”
沈浊音:“……”
她想到叶银禾的身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比起叶银禾的身世经历,她的还真不算什么。
除去成年之后父亲的狗屎操作,母亲避而不见,其他都很好。
她默了默:“舅母,我……”
“我说这个确实有安慰你的意思,但羡慕也是真的。”叶银禾说着,笑了笑:“好了,快别哭了,好好美妇,岂能哭肿了眼睛?”
说着,拿帕子给她擦拭。
沈浊音破涕为笑:“哪里算美妇了。”
“怎么不算,脸还是那么好看,人也没变。”
“你哄我呢,舅母才是美妇……”
——
秦王府里。
淮阳长公主也是哭丧着一张脸,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五姐姐就安心在江州住着,你若是想去见也可以,但别去打扰她就行。”晏时隐说道。
他了解了沈浊音的心结,如今该如何就看她们自己了。
淮阳长公主道:“我知道的。”
安排了淮阳长公主的住所,晏时隐又去沈家接叶银禾。
到了沈家,沈浊音已经睡下了。
叶银禾坐在院子里看天,闷闷的发着呆。
“怎咯?”晏时隐上前。
“羡慕浊音。”叶银禾说道。
晏时隐沉默了,叶银禾羡慕沈浊音有母亲。
“五姐姐如何?”叶银禾问一句。
晏时隐说道:“她也明白,不会多来打扰浊音的,相见可以,别做强迫浊音的事情就行。”
淮阳长公主在王府住下,她挑了个安静的小院子,只要两个人伺候。
夫妻二人回到王府,用晚膳时才看到她把身上的尼姑袍给换下来了,穿的是常服,不算奢华,却也不差。
到底是个公主,哪怕在庵堂二十多年,身上也有公主该有的气势。
淮阳长公主话不多,用了晚膳之后跟叶银禾说话,话里话外都是感激。
叶银禾笑着说没事,说到底沈浊音叫她一声舅母,且两人有同窗之谊,又都是女子,女子相助本是应当。
“嗯,我打算回京城几日再过来。”
叶银禾也不问淮阳长公主回去做什么,第二日就看她离开江州。
沈浊音听到了消息,嘴角勾着一丝讥笑,瞧,果然不能有所期待。
“她是回去找沈清扬算账去了。”晏时隐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