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女生频道 > 娇妾为妃 > 第154章 入梦
    这枚钱币乃是临行前空蝉所赠。空蝉言说它受了佛荫的庇佑,颇具灵性。日后若遇事情难以决断之时,它能够替她做出决定。

    只能使用三回,三回过后便不再灵验。

    围猎之际,姜稚半信半疑地用过一次。那枚铜钱将她引向了另外一条道路,让她躲过了发狂的黑熊,还致使陆云思受了伤。

    这一遭使得她心中原本的半信半疑彻底变成了坚定不移的笃定。

    她将其紧紧握于掌心,打算在今晚使用第二次。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细密如丝的雨幕飘到廊下,悄然沾湿了衣裳。

    姜稚逆风而行,远远便望见偏殿的窗纸上映出了太医与嘉贵妃的身影。

    “四殿下如何?可还安好?”

    嘉贵妃一脸倦容,神色焦灼,在房中不停地走来走去,既害怕听到太医的诊断结果,心里却又始终怀着几分渺茫的希冀。

    老太医捻着那长长的胡须,沉吟良久,默默不语。

    受了那般沉重的伤势,谢宴辞能够挺到如今,已然实属不易。况且,即便封住了经脉,靠着汤药勉强吊着性命,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他突发高热,便是身体已然到达了极限,盛极而衰,衰极而竭。无论如何等待,结局恐怕都是相同的。

    老太医虽说医术高明,但其性子却极为古怪,从来不知委婉告知究竟是何意。全然无视嘉贵妃的脸色,叹息着说道:“情况万分凶险,高热迟迟不退,倘若挺不过今日,只怕”

    “娘娘节哀。”

    “大胆!”嘉贵妃勃然大怒,一挥手便打翻了放置在桌上的手炉。

    红色的炭火四处飞溅开来,惊得老太医连连后退。

    姜稚将太医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发软。若不是一只手强撑着墙壁,怕是会径直滑落下去。

    谢宴辞会死,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那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人怎会就这样孤零零地死去?

    陆喻州说他活不长,他早便说过的

    他所说的是围猎遇袭,还是其他的什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她要去向陆喻州问一问,上一世谢宴辞到底是何时死的。

    姜稚的脑子已然混乱不堪,哆嗦着努力站稳。她愣愣地站了片刻,一时间竟不知究竟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握在手心里的铜钱“噹”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接着歪歪扭扭地越滚越远。

    她这才像惊醒一般,踉踉跄跄的追了上去。铜钱滚下石阶,一直撞到一块石头才落定。

    姜稚走上前,想将它捡起,“轰”的又是一记响雷。耀眼的闪电就像利刃,划破了长空,正好将钱币上的图样印照的一清二楚。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激起层层水花。发间珠翠已散落,凌乱的发丝糊在脸上,雨水顺着发丝滑下,滴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唇畔上。

    姜稚瞳孔骤然收缩,在嬷嬷打着伞匆匆追来之前,以极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铜钱,而后朝着嘉贵妃的寝殿奔去。

    后殿此刻灯火通明,然而寝殿此时却显得格外安静。嘉贵妃向来不喜有人围着自己打转,殿门外便仅仅只有两个宫婢在值守。

    见到一身雨水的姜稚,二人皆是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想要上前伺候,却没想到她径直推门而入,随后将她们二人关在了门外。

    纱帐后的香案上供着一尊小小玉佛,由油亮的青玉雕成,五官纤毫毕露栩栩如生。

    她径直来到蒲团跪下,小心的将铜钱放在了香案上。

    空蝉曾说过,自己重生之事并非运道好或是上天垂怜。而是有人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她因那人而生,自当因那人而死。

    姜稚恭恭敬敬的磕头,拔了头上的金钗向着手腕划了上去。

    温热的血溅上了铜钱,佛像俯视着她,脸上的笑意带着悲悯。

    整个寝殿静悄悄的,烛光跳跃,被窗外的风吹的明明灭灭。

    她任着手腕鲜血淋漓,只求佛祖悲悯。

    不知过多久,一刻钟或是一整夜,姜稚意识昏昏沉沉好似坠入梦境。

    天色仍旧昏暗,大雨尚未停歇。她似是站在了王府门外,雨幕中一人执伞越走越近。

    待看清是谁,姜稚面色一喜扑了上去。哪知手臂抱了个空,竟径直从来人的身体穿过,跌进了雨中。

    姜稚下意识以袖掩面,露在外的小臂却没感觉到丝毫的水意。

    她愣愣的抬起头来,阴云如墨,压得极低,层层叠叠地堆积着,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铅灰色的天空像是被泼了墨汁,又似有无数阴云在翻滚涌动。

    细看云间似是有人影晃动挣扎,耳边也响起了细细的哀嚎声。

    这一刻,罩在头顶的似乎不是天,而是十八层炼狱。

    看到如此诡异的景象姜稚赶紧低下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回望那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咬着牙追了上去。

    她瞧见谢宴辞缓缓步入了一个院子,将油纸伞搁置在了石阶之上。

    与以往相较,他也有些许不同。

    虽依旧是一身玄衣,发丝仿若墨玉般乌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冷冷清清。可那张本该郎艳独绝的面容,此时却冷若寒霜。

    整个人恰似未曾入鞘的利剑,愈发地让人不敢靠近,也愈发地危险。

    这样的谢宴辞,姜稚从未曾见过。

    她已然明悟过来,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恐怕皆是镜花水月、过往云烟。

    但朝思暮想之人就在眼前,她还是禁不住伸出手,将谢宴辞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她看着谢宴辞弹了弹衣袖上的水珠,而后推门而入。在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中,姜远宁的脸出现在了姜稚的眼前。

    她形容憔悴枯槁,面色蜡黄,像是缠绵病榻许久,乌黑浓密的云髻变成了满头枯黄。

    厢房里的布置极为简陋,除了放置着一张薄被子的床榻,便只剩下早已掉了漆的桌椅。

    姜元宁看见谢宴辞,犹如见到了极为恐怖的事物,连连后退,直至后背碰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谢宴辞的目光落在桌上放置的一个碗上。那碗像是被摔过,缺了一角。碗里盛着半碗黑漆漆的药汁。

    他的眼神变得犹如要择人而噬一般,可怕至极。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小小的动静让姜元宁瑟瑟发抖,谢宴辞沉着声道:“你今日为何不吃药?”

    “那药不能吃,不能吃。”

    姜元宁满是恐惧的缩在墙角:“我说过了,二妹妹吃的药是苏杳给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她逼我的。”

    “她说吃了那药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容貌尽毁。我真的没想到,她会……她会死啊……”

    “殿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给二妹妹磕头,日日在她牌位前忏悔。只要殿下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