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外婆总是这样说。
当然了,那不是羽淮安提出的问题。
羽淮安对于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毫无兴趣。
提出该问题地是一名叫克查尔的西伯利亚男孩。
克查尔是羽淮安住西伯利亚时期的邻居,克查尔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克查尔坚信其父母亲非常相爱,就像伊丽莎白女王和菲利普亲王那般。
可事实上,整个社区都晓得克查尔的爸爸在外面有情人,而妈妈也和其前男友藕断丝连。
所以,当羽淮安听到克查尔喜滋滋期待着长大遇到心仪女孩,和心仪的女孩确定关系、再和她步入结婚殿堂,然后和他的爸爸妈妈一样组织家庭孕育孩子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尽量离克查尔这类傻孩子远点。
对了,克查尔是酒精衍生品。
克查尔的妈妈是在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时把克查尔的爸爸当成前男友,上演了投怀送抱戏码,而克查尔的爸爸是出了名的风流鬼,尔后,二人奉子成婚。
此后,每每想极,羽淮安总觉得当时外婆虽看似是在回答克查尔的问题,但实际针对对象是他。
彼时,外婆是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克查尔问题的。
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
“等你长大了就懂了。”是外婆想让他知道的。
外婆希望羽像这个世上普通人一样,经历成长、经历爱情、经历婚姻。
“总有一天,羽会遇到想一直牵着她手和她度过漫长岁月的女孩。”外婆信誓旦旦。
为不让外婆失望,他回以了外婆微笑,就像每次参加学校户外活动时外婆都会在他包里放上一大袋饼干,让他分给其他同学,他回答外婆“我会的”,但实际上饼干都到了河里鱼儿的肚子里了。
羽淮安很讨厌“我们一起分享妈妈给我做午间便当”此类人际关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男人和女人是这么相恋是属于“人不吃饭为什么会死”性质的无聊问题。
时间来到二零一九年。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中,菲律宾,克里蒂斯安妮亚村。
入夜,羽淮安终于在食堂后门堵住了刚表演完节目、嘴里说着要给妈妈打报平安电话,但实际上是打算开溜的女人。
是的,女人。
羽淮安细细端详着被包裹在一袭沙丽里的曼妙身姿。
这个夜晚,置身于昏暗灯光下,打了腮红,盘起了头发的沈珠圆已然不适合用女孩来称呼了,特别是那想说点什么,又无从说起红艳艳的双唇。
在这之前,他和她历经了三个多月的分离。
盛夏在克里蒂斯安妮亚村重逢,经历了短暂的相聚,八月,两人结束志愿者服务,沈珠圆回到伦敦,而羽淮安则去了特拉维夫的索罗斯数据训练营。
那时,当他把她带回营地时,营地里的人基本已经认定他们是男女朋友的身份,她也在那些人起哄她是羽的女友时红着脸躲到他身后,而他也毫不忌讳深夜出入她的住所,甚至于,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但——
在分开前的几分钟里,沈珠圆却对羽淮安说出这样一番话:
“羽淮安,我已经不再是十几岁住在荔湾街时的那个傻姑娘了,我懂得不少男女之间的事情,在伦敦,我有个很要好的室友,那是位日本女孩,我曾经在深夜拨打急救电话,把因失恋吞了一瓶安眠片的她送到医院,她醒来第一件事不是感谢我,而是责备我不该救她,她哭着对我说她完蛋了,但,还不到一个月,她又交了新男友,和我谈及新男友时她眉飞色舞,就仿佛不曾有过吞下一瓶安眠药的事情。”
“在影院打小时工时,我见到一位长得很帅的男孩,他在一周看了四场同样的电影,并非他有多喜欢那部电影,而是那部电影很受女孩们欢迎,第一次挽着他手进影院地是长发的法国女孩;第二次是短发的德国姑娘,四场电影是四张不同的面孔陪他。我捡到过他的皮甲,他皮甲照片里的女孩并不是那四位。”
“归还皮甲时,他告诉我,皮甲里的女孩是他相恋多年的女友,女友在纽约读书,至于陪他看电影的女孩们,他对她们都有好感,他说我不需要为他的行为感到大惊小怪,那是常态,两人间的一方一旦选择离开对方的城市,就得承担远距离恋爱的后果。”
“羽淮安,其实我压根没为那男孩的行为感到大惊小怪,因为我已经不是住在荔湾街的那个傻女孩了,就在去年,我还撞见过很受学生欢迎的教授和可以当他女儿的学生偷情,当时,我并没有上去把他揍一顿,如果在荔湾街时期,我应该会揍他。”
那番话后,沈珠圆还给了心得。
“我知道,我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但那并不算什么,这里是只有一千多人口、男性比例占据三分之二的克里蒂斯安妮亚村,不是娱乐业发达、街道随处可见衣着清凉女孩的曼谷,我能理解你对于我到来后所表现出来的那些行为,我也相信你那些行为并非虚情假意,但,羽淮安,我们没法一辈子都呆在这里,所以……”
她背过身去,说完最后一段话。
“所以,我们给彼此六个月的时间,在这六个月里,我不会打电话给你,你也别联系我,在这六个月里你可以和女孩们约会,而我,也会佩戴象征单身的饰物去参加联谊会。”
在沈珠圆说完那番话后,羽淮安才真正意识到了,如沈珠圆宣称地,她已经不再是荔湾街那会穿着大号中裤逛集市,喝着袋装饮料和宋金抬杠,却在看到他时扭头就跑的傻女孩了。
沈珠圆还真变成了酷女孩。
也是那个瞬间,羽淮安想起儿时克查尔问过外婆的那个问题——
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
是啊,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
喜欢是一回事但相恋却是另外一回事,喜欢可以很纯粹,在心里叫着她\他的名字,想着她\他或生气或开心时的样子,但相恋呢?
在羽淮安身边,不乏沈珠圆口中的那类男女,二十出头年纪,爱玩爱闹喜欢新鲜事物,一杯可乐远比一句承诺更有价值,今晚我们相聚在一起探索彼此的身体,太阳升起时,连对方的名字都懒得去记住。
克里蒂斯安妮亚村的沈珠圆和他在沙漠时醉醺醺喊出的沈珠圆一如想象,两人如此契合,就像海浪和海岸线,可离开克里蒂斯安妮亚村的沈珠圆还会是他愿意花大把时间去凝视她睡时容颜的沈珠圆吗?
所以,那时刻,羽淮安没说出半句反驳沈珠圆的话。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清楚呢?
且,他没时间去做在情人节带着礼物飞到对方城市的事情。
就这样,她登上回伦敦的航班;而他拿着登机牌往另外一个方向。
说好的六个月过去了一半。
特拉维夫,羽淮安在海洋保护组织的公共邮件中看到沈珠圆的身影。
沈珠圆参与了由绿色能源组织发起的圣诞新年关爱行动。
确认沈珠圆在马尼拉后,羽淮安给绿色能源组织打去了电话。打完那通电话,羽淮安请了十天假期,那也是他首次去做一件不在计划中的事情。
抵达马尼拉,集合日,羽淮安并没有见到沈珠圆。
那位和沈珠圆同组的短发女孩一脸纳闷说“刚刚圆圆还在这来着,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次日早晨,两人在通往酒店大堂有过匆匆一面。
一拨波人通过酒店大堂前往餐厅,她和几位女孩叽叽喳喳讨论着那位最晚到有着模特身材的帅哥,而他和他的新队友正准备吃早餐。
女孩们见到他时都停住了脚步。
嗯,他就是女孩们口中最晚到有着模特身材的帅哥。
让羽淮安心里十分恼火地是在女孩们讨论他时,沈珠圆表现出了她压根就不认识话题人物似的。
该死,那是你男友!
她们在讨论你男朋友身材肌肉线条,通过肌肉线条谈论他某方面的能力,这个说半小时,那个说或许比半小时多。
甚至于,她们还达成了“派出露西亚作为代表来和他要手机号”口头协议。
“脸蛋不漂亮身材不性感的都不敢叫露西亚。”是校园长盛不衰的俚语。
显然,露西亚很愿意充当那位代表。
在露西亚扭着小蛮腰朝羽淮安一步步走来时,沈珠圆虽没和另外几位女孩一样充当啦啦队,但也拿出了吉祥物对待自家球队上场的热乎劲。
该死的。
那个瞬间,羽淮安还真想把自己手机号给到那位露西亚手上,看看沈珠圆还嘴不嘴硬。
“露西亚,我们一致看好你。”是沈珠圆说的话,她还以为他听不到,偏偏那个早上他听觉特别好。
可,他不是沈珠圆那样的幼稚鬼。
幼稚鬼,胆小鬼。
兜兜转转,直到第三天,羽淮安才见到沈珠圆。
地点还是克里蒂斯安妮亚村。
营地换了新一拨人,唯一知道他和沈珠圆关系地就只剩下了厨娘,厨娘告诉他,圆圆去参加联欢晚会了。
赶到联欢晚会现场,羽淮安就看到沈珠圆穿着一身沙丽脚系编织鞋,露出大半截腰,和另外一名成员绕着篝火堆表演印度舞蹈。
百号观众,七成以上都是年轻小伙,一双双眼睛毫不忌讳聚焦在沈珠圆小半截腰肢上。
那腰,均匀细腻不盈一握,如刚剥开的葱白,配上甜美的脸蛋,水汪汪的眼,任谁看了都会“哦,她在对我抛媚眼呢”。
羽淮安得承认,那远比他在酒店大堂遇到沈珠圆时还要糟,糟糕得多。
即使过去半个多小时,那一幕依然让羽淮安想爆垃圾话。
那身纱丽现在还穿在沈珠圆身上,只不过,白花花的腰肢被头巾遮挡住了,表演到来后半截,沈珠圆在目触到场下的他后,慌慌张张扯下头巾去遮挡住腰,期间还差点被裙摆绊倒,那会儿,他才勉强克制住把她从现场带走的冲动。
沈珠圆下场后,羽淮安紧随她身后进了后台。
但还是慢了步,工作人员指着后门说圆圆到外面给家里打电话了。
出了那扇门,羽淮安就看到正猫着腰走路的沈珠圆。
有这样给家里人打电话的吗?
往另一个入口处,抢在沈珠圆面前拦住她。
到马尼拉后,羽淮安五次找过沈珠圆,每次都是“圆圆和朋友出去了。”“圆圆去买东西了。”“圆圆刚走。”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是第六次。
即使他堵住她所有去路,她还是频频做着想找个空子从他身边溜走的尝试。
见鬼。
沈珠圆就不能像别的女孩那样成熟一点吗?坦坦荡荡和他打声招呼“嗨,你也来了。”不见得有多难。
好吧,谁让她是沈珠圆呢,他还能指望她什么呢?
羽淮安深呼出了一口气。
然而!
本应说出口的“嗨,沈珠圆,你也来了。”却变成了咬牙切齿的:“沈珠圆,昨天早上,你该不会在露西亚没从我这拿到手机号后,傻乎乎安慰她‘没事,下次那家伙说不定就给你他的手机号,露西亚你是很有魅力的女孩。’吧?”
话一出口,羽淮安知道,自己也没成熟到哪里去。
让羽淮安更加恼火地是——
原本在尝试钻空子离开的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止住了动作。
这分明是心虚的表现。
沈珠圆该不会真做了那样的蠢事吧?不过,细想,这是沈珠圆会做的事情,同情心泛滥,盲目热情。
拳头重重砸在门板上。
原本不是很牢靠的门板连续几个震荡后才回归平静。
幽暗的灯光下,沈珠圆抿着嘴,半垂着眼帘。
傻姑娘,你应该抬起头来。
如果这个时刻,你抬起头来,就会发现你眼前的人眼里的嫉妒正熊熊燃烧着,他嫉妒这般美好的你落入那些人眼睛里。
傻姑娘,如果你抬起头细细看。
你会发现,除去嫉妒,充斥于那双眼地还有浊心的思念。
如听到召唤般,那张脸缓缓抬起,眼睛在目触及他时,急急别开。
不,不不,他不允许。
“圆圆。”低声唤出。
那声圆圆让她的眼第二次回到他脸上,红嘟嘟的嘴唇微微开启,片刻,又抿住。
没关系,没关系。
他可以等。
反正,她现在就在他面前,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没让他等多久。
瞅着他,她低低说出了“我才没有,我才没有那么说。”
注视着眼前这张脸,他抛下一切,从特拉维夫追到马尼拉,追到克里蒂斯安妮亚村想必是为了这一刻吧?
“没有什么?你才没有说的什么?告诉我。”
“我才没有和露西亚说那样的话,我是怎么都不会,也不可能和露西亚说那样的话,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你当时要是把手机号给露西亚,我会很生气,不对,我会恨你。”
“然后呢?”
“然后,我就掉头就走,我不会再接你电话,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找到我。”
这就是沈珠圆。
把她重重拥入怀抱中。
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
有时候也可以这么简单。
只需要几句话——
“沈珠圆,你该不会在露西亚没从我这拿到手机号后,傻乎乎安慰她‘没事,下次那家伙说不定就给你手机号了,露西亚你是很有魅力的女孩。’吧?”
“没有,我才没有。”
(中)
男人和女人是怎么相恋的?
也简单,也复杂。
十五个小时后,房间敲门声响起,羽淮安打开门。
沈珠圆如约出现在门外,但——
和沈珠圆站在一起地还有盛装而来的露西亚。
从二人的站位以及肢体语言看,和房间主人有着亲密关系地是露出八颗牙齿的露西亚,而那正忙着打量周围环境地更像是被露西亚临时拉来凑数的。
昨晚两人没时间多说话,见面不到十分钟,就有人大喊“帐篷着火了。”
联欢会现场篝火火焰烧到帐篷,火势不小,两人忙着帮忙灭火,处理完火灾已临近午夜,匆匆搁下句“明天中午我去找你。”沈珠圆就和队友回了宿舍。
上午,羽淮安趁出外处理事务机会去了趟杂货店,买了些沈珠圆喜欢的零食。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也犯起了宋金口中“我喜欢看圆圆吃东西”的臭毛病。
回到宿舍,摆好零食,还在房间放了鲜花。
他和沈珠圆经历了三个多月的离别,他也想像那些陷入恋爱的男孩一样,把房间好好收拾一番布置一番表现一番,以此向自己心爱的姑娘传达对于重逢的期待和喜悦。
终于,敲门声响起,正是沈珠圆和他约好的时间点。
整理穿在身上沈珠圆喜欢的白衬衫,打开门一看——
目触到着低领贴身连衣短裙的露西亚,羽淮安收起了嘴角笑意;再看到站在露西亚身边正佯装打量房屋旁边芭蕉树的沈珠圆时,羽淮安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己脸部表情,皱起了眉头。
皱起的眉看在露西亚眼里俨然变成另外一种光景。
这位南美女孩开始和他解释,不关圆圆的事情,是她的错,知道他和圆圆住同个营地,她没打招呼就过来找圆圆了。
南美女孩坦白她真正目的是他,她向圆圆打听了他宿舍,自作主张敲响他宿舍门。
“我知道这样贸然拜访很没有礼貌,都是我的错,圆圆是我硬拉着过来,我……”
话戛然而止,或许是房间主人的行为举止让南美女孩脑子瞬间断了片:谁能想到被她硬拉过来的女孩怎么就去了房间主人的怀里。
哦,不,是被从她身边硬生生拉过去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美女孩张大了嘴巴。
还不足以说明白是吧?
“大约在三个月前,就在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我吻过她。”羽淮安告诉露西亚。
露西亚一脸尴尬离开,羽淮安把沈珠圆拉入那扇门里。
门一关上,沈珠圆就开始对他进行连串指责:羽淮安,你这样的手法粗鲁且粗暴,露西亚换了两趟车才找到这里。
哈!
松开手,看着因生气一张脸涨得通红的人,冷冷问:“要不要我现在打开门,追上去对她说‘亲爱的露西亚,我很高兴你的到来。’?”
沈珠圆抿了抿嘴,片刻,才低低说出:“我也曾经像她一样到这找过你,所以……所以,所以……”
在呐呐的“所以”中,那双直直瞪他的眼别开,再之后,两片嘴唇抿了抿,形成圆圆式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所谓圆圆式老大不高兴模样说白了是心虚。
羽淮安知道,这会儿自己一张脸臭得很。
就这样,她抿嘴不说话,而他臭着一张脸。
虽然,他现在肢体语言所呈现出地是“那傻妞居然把穿得那么火辣、一门心思想和自己男友要手机号的女孩带到了他面前,沈珠圆还真把自己当成绝世美女不成?”不满。
但……但是。
即使沈珠圆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情,沈珠圆依然还是可爱的,瞧瞧她,头发比平常时还来得整齐,在露西亚没找上门时她一定梳洗了头发,有可能她还精心挑选了衣物,准备和他见面。
那是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女孩。
他怎么舍得责怪她,舍得生她气,亦不舍得让两人的独处时间浪费在生闷气中。
让沈珠圆自动投怀送抱的法子多地是。
果然,羽淮安那句“沈珠圆,有老鼠”话音还未落尽,她整个身体就朝他身上扑,牢牢接住,牢牢把她锁定在怀里,在她惊魂未定间,把她的双唇纳入自己唇齿之间。
坐在他腿上,她唇红红脸红红,磕巴磕巴讲着话。
讲她这趟是来看洁玲的。
洁玲是她到马尼拉交的第一位朋友,洁玲救过她的命,有一次她掉到湖里,她不会游泳,还好有洁玲。
前阵子,洁玲遇到特别不好的事情,她在圣诞前向学校请假来看洁玲,她坚信她的到来对于正经历着心灵创伤的洁玲意义非凡。
看完洁玲,原本她应该回到伦敦。
来之前,她和朋友已经拟定了圣诞出游计划。
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克里蒂斯安妮亚村,”她说,说完,又补充到,她才不是因为想他才出现在这里的,意识到越描越黑,她又让他别把她出现在克里蒂斯安妮亚村的事情放在心上。
“我之前说给彼此六个月的话依然成立的,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总之,羽淮安,你不需要为这件事情产生负担。”
是吗?是那样的吗?
“沈珠圆,你说你不是因为我出现在这里的?”问。
她半垂下眼帘,低低答出“嗯。”
“可,沈珠圆,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你才来到克里蒂斯安妮亚村。”
“啊?”她急急抬起眼眸。
轻触她脸颊,低低告诉着:“因为想沈珠圆,想抱沈珠圆想吻沈珠圆,我才来到了这里。”
低下头去,再次含住那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晓得该说什么的双唇,直至她气喘吁吁推开了他。
这会儿,那只懂得暗恋的姑娘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危险,但是呢,又不晓得危险来自哪里,片刻后,她急急让他闭上眼睛,还让他不许问原因。
“羽淮安,马上给我闭上眼睛。”
好吧。
眼睛闭上还有耳朵来着。
周遭响起了些细微的声响,那声响很容易判断,是由衣物纤摩擦所产生。
羽淮安心里叹了口气。
想必,正在急急整理衣服的傻姑娘压根就不晓得,她的衣服是他弄乱的,且,她衬衫上面那颗纽扣是他解开的,而并非自然脱落。
在解那颗纽扣时,他满脑子都是她昨晚被那袭纱丽包裹住的身体,以及,在后台他把她抱在怀里时频频挤压着他没有受约束的柔软,它会不会超出他的手掌?还是少于他手掌面积,又或者是刚刚好,他对于它的认知还停留在荔湾街时期,彼时,为了吓唬她他触碰过,彼时间在憎恨和不耐烦情绪驱动下,他的触摸毫无温柔可言,他只记住了当时她万分慌张的脸,再之后,是无穷无尽的懊恼,他都对那个甜甜圈女孩做了什么。
时过境迁。
现如今,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他心爱的女孩,他也会像其他陷入恋爱中的傻小子一样,暗夜里肖想关于她的一切。
那具落入他怀里的躯体一如他想象中那么柔软,但是,他还想知道得更多,他做过她在太阳底下奔跑的梦,那么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那件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她身上,伴随着肺部起伏两个球体呼之欲出,从梦里醒来,直直站在淋浴室,任凭莲蓬的冷水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浇。
于是,鬼使神差般,如梦中步骤一样,原本搁在她腰侧的手开始往那个方向移动,想撤掉障碍物,让它们一览无遗,如此轻而易举解开第一颗,那个傻姑娘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来着,心里叹了口气,把原本已经解开的第二颗纽扣扣了回去,想去扣第一颗她就推开了他。
距离全体集合还有点时间。
利用那点时间——
“沈珠圆,联谊会的男孩还可以吗?”
“啊?”
“是有着双蓝眼睛的杰克帅气,还是摇滚玩得很溜的麦克酷?”
“羽淮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你会佩戴象征单身的饰物去参加联谊会吗?或许,他不叫杰克也不叫麦克?”
拳头一阵阵打在了他身上,伴随着“羽淮安,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才没有,我才不会。”嚷嚷声,紧接着“倒是你,一定没少收到姑娘们的好感传达,别告诉我说没有,露西亚可不就是。”
上帝啊,那天早上在酒店大堂他所表现出地还不够明显吗?
一把抓住她的手:“沈珠圆,有你这样当人家女朋友的?”
“我才不是谁的女朋友。”
这回,羽淮安没能克制住,爆了粗口。
在他的视线下,沈珠圆别开眼睛,呐呐,支支吾吾“我……我又没怎么样。”
还没怎么样?
“沈珠圆,露西亚是你带来的。”咬牙切齿说。
“露西亚说要找你,我还能怎么样,而且,她还穿得那么漂亮。”
“所以呢?”
呆滞片刻后,沈珠圆又开始把一切推到了他身上,振振有词说她和露西亚共乘一趟航班来到马尼拉,途中,她见到不少男士对露西亚大献殷勤。
露西亚做事情总是很容易,比如,机场排队买咖啡有男士主动让出位置,行李安检露西亚那个大号行李箱压根不需要她动手,但,露西亚对提供帮助的男士都是爱理不理的。
当时她就在想,露西亚要是看上哪个男人一定是手到擒来,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露西亚看上的人会是……会是你。”冒火的双眸盯着他。
圆圆式的逻辑通常很管用,并非她说的话多有道理,而是圆圆有双清澈的大眼睛,那双清澈大眼瞅着你说着一些孩子心性的话,还真要人命,让你轻而易举地想去顺她,让她。
“羽淮安,你也看到了,那件裙子穿在露西亚身上多好看,露西亚已经够好看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把那样好看的露西亚带到你面前,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以为我做那些事情心里好过吗?可,就像妈妈说的那样,不是你的你怎么藏起来都没用。”圆圆说得可委屈了。
见鬼了,这个傻妞把“羽淮安,我不相信你”描述得这么理所当然。
但,他懂,懂得她的不安,类似于自认为很不错的小镇女孩去了大城市,河里的鱼儿游进了大海。
把她揽入怀里,低低告诉她,那件裙子穿在露西亚身上有多好看他没去注意,他只注意到那站在露西亚身边假装看芭蕉树的女孩。
脸粉嘟嘟的,眼睛大大的,头发乌黑乌黑的。
正午的采光很好,他看那女孩看得特别的清楚,看着看着……
“看着看着怎么样了?”圆圆一副心急的样子。
“嗯,沈珠圆比几个月前好看了不少,然后,心里开始有那么一点的不是滋味,难不成,沈珠圆真佩戴象征单身的饰物去参加联谊会了?沈珠圆都有了我,还去参加联谊会真不像话,去参加联谊会的多数是没什么恋爱经验的愣头青,那些愣头青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沈珠圆冲着他们甜甜笑,这大约就是他们说的,打翻了醋坛子。”
她噗嗤笑出声来。
“沈珠圆,你现在还认为你不是谁的女朋友吗?”问。
怀里的人不吭声。
“嗯?”羽淮安加重了声音。
片刻,她摇了摇头。
“那么,告诉我,你是谁?”
“羽淮安,你这问题问得可真傻,我还能是谁,我当然是我。”
还在装是吧?
几分钟后,她置身于门板和他双臂之间,脸红红承认,承认沈珠圆是羽淮安的女朋友。
光阴飞快如斯,眨眼功夫,就到了她结束圣诞新年假期、他应该回到的特拉维夫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在离开前夜,她推迟了回伦敦的时间,而他也在和训练营负责人交代无法按时回归后关闭了手机。
深夜,在她支支吾吾说推迟回伦敦是因为……是因为……总之,才不是为了你时,他深深吻住了她。
她舍不得他,他又何尝不想每时每刻和她呆在一起。
两人约好再呆上一个礼拜,她信誓旦旦说到时如果多呆一天她就是小狗。
没之前和爸爸妈妈保证那样在过往新年假期就回伦敦让沈珠圆耿耿于怀,小镇集市日,他好几次想抱她均被拒绝了,如果这个时候还让他抱,那就太对不起爸爸妈妈了,她气呼呼说。
不让抱,那意思就是让亲了?
“休想。”她顿脚警告他,片刻,又补充说至少今天不行。
骗爸爸妈妈已是罪大恶极了,还让那个害她欺骗爸爸妈妈的罪魁祸首亲,那她就是大坏蛋。
(下)
出了集市,她还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看他也不看他手上的购物袋。
购物袋里装地可都是圆圆喜欢的零食。
偏偏,沈珠圆不看他一眼气鼓鼓的模样看在羽淮安眼里尤为可爱,可爱得让他想做点什么。
满是涂鸦的小巷里,她之前用来预防他动手动脚的板球棍掉落在了地上,他不仅抱了她还亲了她,甚至还摸了她,隔着衣服把她摸了个遍,而她也懂了,在某些时刻最好不要乱动,因为乱动的后果很严重。
两天前,就在她宿舍,他就警告过怀里的人别乱动但她就是不听,一边咯咯笑一边肆意扭动身体说她才不会上他的当。结果是,她追在他身后嚷嚷“羽淮安,你怎么又要洗澡了,你来的时候不是刚洗过澡吗?”“还有,羽淮安,你要洗澡应该回你宿舍的洗手间去。”他也想啊,但让他在那样的情况下回自己宿舍去很困难,索性,他告诉那傻妞他身体有个部位产生了变化,急需解决,又在那个傻妞追问个不停时拉住她的手,让她自己去寻找问题答案:“沈珠圆,不是让你不要乱动来着。”等他冲完冷水澡,那个傻妞还楞在原地眼直直盯着那只检阅他身体某个部位的手。
满是涂鸦小巷尽头就是旅馆,看着她一动也不敢动脸红红的模样,羽淮安清楚地意识到,之前的计划正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每当那个念头跳出来时,他都会告诉自己,等两人结束远距离的恋爱再……再要她。
在铺满烛光的房间里,在优美的小夜曲旋律里,花的芬芳和着酒的醇香,窗外万丈繁星,他温柔亲吻她的脸对她进行了最深的探索。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好,她值得他等待,天气晴好的某天,在吴绣林女士和沈宏基先生面前,牵起她的手,说:“女士,我和您一样,视她为珍宝。”
只是,羽淮安这刻做梦也没想到,两天后的这个深夜,沈珠圆会敲响他宿舍门,哭着对他说:“你要了我吧。”
就在沈珠圆说出“你要了我吧”六小时前,营地来了群不速之客,这群人身份为由苏禄家族暗地里支持的武装组织解放阵线。
苏禄家族是菲律宾四大家族之一,靠走私发家,常年资助盘踞在绵延老岛丛林的武装组织,解放阵线在这带规模数一数二,去年这伙人就杀了七位镇长一名省长并焚烧了两个村落,据传,过去十年来若干国际公益组织莫名其妙失踪也和这伙人逃不开干系。
当那伙人光天化日现身营地时,羽淮安就知道苏禄家族又不高兴了。
一旦苏禄家族不高兴,就意味着这群以莎尔巴耶夫为首的屠夫可以大显身手了,烧拿抢劫对于解放阵线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到一小时,营地就被他们洗劫一空,离开前,他们截断了营地电源拿走了所有通讯设备,并告知,他们在附近埋下了几百枚地雷。
所幸,在这方面颇有经验的厨娘提前把沈珠圆藏了起来。
当羽淮安把沈珠圆从草堆里拉出来,涂去她脸上煤油时,她还冲他笑了笑,问她怕不怕,她说一开始有点,后来她就不怕了。
入夜,整个营地陷入黑暗,营地外有武装人员把守,即使附近村民有心想提供帮助也没辙,这样的时日也不知道会延续多久,大家都尽量节省资源,当沈珠圆颤声说出“你要了我吧”时,羽淮安正拿着分到的小半截蜡烛准备点上。
黑暗中,她和他倾诉惶恐。
如果不是厨娘或许她已经像洁玲一样被强行带进坦克车里,洁玲是挺着肚子离开那个噩梦般的地方,孩子的父亲是谁洁玲也不清楚。
同样饱受惶恐地还有她的身体,她投入他怀里,不停颤抖着身体,哭着说“羽淮安,他们很快就回来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我了,很快,他们就会带走我。”即使他一再和她保证,他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她依然坚信那些人迟早会带走她。
他告诉她,他已经在想办法了,他一定能想到解决方法,她推开了他,她说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片土地,她很清楚那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伴随亦发高涨的声腔,阵阵酒气扑面而来。
来之前她想必喝不少了酒。
柔声安慰她,酒精和黑暗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她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现在送你回去,我保证,直到太阳晒圆圆屁股我才会离开。”他尝试去触碰她。
她拍掉他的手:“不要学我妈妈说话。”
提到妈妈她再一次泣不成声,泣不成声和着“羽淮安,是不是我身材不够好,所以,你才不想要我的。”的喃喃自语。
“不是,圆圆,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那又是为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吗?没见到爸爸妈妈前我是不能死的,乘那些人没带走我前,如果……如果,你要了我,那么我的第一次就属于你了,我的心是你的身体也是你的,即使他们带走了我,我也能坚持下来,坚持……坚持见到爸爸妈妈,羽淮安,你也……也摸过我了,我……我的身材虽然没有露西亚那么好,但,但也没多差,不是吗?”
他该怎么告诉她,该怎么让沈珠圆明白,压根不是她说地那样,他疯狂渴望着她,只是,他不想两人的第一次是在这样情况下发生。
抽泣声伴随着窸窸窣窣声,有物件掉落在了地上,那声响如羽翼划过谁的脸庞。
咔嚓一声,羽淮安按下打火机。
在迅速窜起的火焰中,他看到了她,不着半缕,娇躯莹白,昔日甜美的面容挂着泪珠儿,半边黑发垂落于胸前,那条丝质裙如数滑落软软盖在她脚背处。
显然,她是有备而来。
羽淮安急急背过身去,与此同时,周遭陷入黑暗。
背后传来她的声音:“刚刚你也看到了,至少……至少过得去吧?”
何止是过得去,天知道……天知道它有多勾人,那般曼妙的曲线配上梨花带雨的面容,足以让摧毁他意志力。
沈珠圆,沈珠圆。
用尽所有力气,艰难说出:“把衣服穿上。”
然。
“羽淮安,要了我吧,我……不需要你负责。”
真是见鬼,沈珠圆是个傻女人。
“把衣服穿上。”十根手指形成了拳头状。
沈珠圆这个傻女人要是继续说那些鬼话,他的拳头就会狠狠砸向任意一个地方,只为让她明白,她现在的行为对他而言是酷刑。
背后传来浅浅的笑声。
这是羽淮安第一次听到沈珠圆这样笑。
笑得很悲伤。
笑悲伤,声音也悲伤:“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想要吗?那么……如果我说,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是涟漪呢?如果说,我能理解呢?羽淮安,我能理解,我真的能理解,第一次住进心上的那个人是刻骨铭心的,就像我,喜欢上你以后,我就再也没喜欢过别的男孩,你知道我是死脑筋的,所以,以后我也不可能喜欢别的男孩。你、我、涟漪都是同一类人,羽淮安,就把我当成是涟漪,当成现在来到你房间,让你要了我的是涟漪,这样,你是不是就拒绝不了。”
终究,还是变成了那样。
冲进她身体时,他是带着忿恨和惩罚性质的,他是那么迫切地想听到她和他说“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我心里明知道不是那样的,但我还是把它说出来了。”但是呢,她就是什么都不说,不说话也不看他,不说话不看他是吧,加重力道,她倒是松开紧紧咬着的嘴唇了,松开的嘴唇却是一个劲儿在喊疼,拳头伴随他冲刺力道一下下打在他肩上说他弄疼了她,他的汗水滴落在她脸上,她的泪水也粘在了他身上,就这样,两人完成了彼此的第一次。
天蒙蒙亮时,他亲吻她的面容,和她赔不是,很多很多的不是,他弄疼了她,他应该温柔吻她眼角的泪水,他应该在解释清楚后才进入她,而不是因为她的不信任而被愤怒左右,总之,他错得离谱。
“圆圆,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你是你,你谁都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
不,不不,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昨晚那个男人有多舍不得你哭红眼的面容,不舍得你负气之下说出的那些话语,不舍得你在黑暗中的等待,你颤抖说出的“你要了我吧?”让他的心揪成了一团,天不怕地不怕的圆圆得多么惶恐才会说出那样的话,而在她说出那句话时需要付诸多大的勇气,她在前来他宿舍房间路上可曾彷徨不已?
沈珠圆怎么能这样?
“我喜欢你。”是她先开口,到最后,连那个也让她先说了。
他心疼她,
心疼她这样的傻,傻又真。
“圆圆,我心疼你。”拉着她的手去触摸自己心上位置,“圆圆,很久以前,你就在这凿开了个窟窿,之后,你每干一件傻事,那个窟窿就越大,圆圆,这个你知道了吗?”
想了想,她摇了摇头。
嗯,也有沈珠圆不知道的了。
那么——
“圆圆,我爱你,你知道了吗?”
想了想,她点了点头。
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她是昨晚知道的。
见鬼,昨晚才知道。
不过,在这样的时刻,羽淮安是无比乐意和她讨论这个话题。
问她是通过什么知道的。
晨曦下,她一张脸如红番茄。
“告诉我,嗯?”
“可以不说吗?”
摇头。
是通过什么直到羽淮安爱沈珠圆的啊?
就像妈妈说的,身体什么都知道,这道理类似于感冒,先不舒服地是身体,然后你通过身体传达出的讯息晓得你感冒了。
“昨晚……昨晚你要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即使,即使你那么凶我,我还是知道,知道你是爱我的。”
她说并不是因为他弄得她很痛才哭的,而是他叫她圆圆眼泪才流出来的。
从小到大,叫她“圆圆”地也就是那么一拨人,她总是能从那些“圆圆”中感受到爱,爸爸妈妈的“圆圆”是亲情之爱,涟漪宋金是友爱,街坊邻居是关爱,而他的“圆圆”是爱情是灵魂的归属,如火山般炙热,如她在心底里一次次呼唤“羽淮安”时,所以,当他叫她圆圆她就明白了,嗯,羽淮安是爱我的。
在说那些话时,她压根就不敢看他眼睛,和她形成强烈对比地是他,哪怕是千分之一秒他的眼睛都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她于他面前如初生婴儿般,触到他在她身上留下的那些印记,抑制不住,一个翻身压住了她。
情潮来得如此之快。
她比梦中地还要甜蜜。
那味甜,可以是枝头熟透了的苹果,当她弓起腰双臂死死勾住他颈部摆动时;那味甜,可以是幽谷里刚及到发育期的野草莓;当她眼角挂着泪珠儿控诉他欺人太甚时,那味甜也是彼此耳边的窃窃私语“圆圆,是太甚呢还是太深呢,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真不懂?”“就不懂。”“圆圆,告诉我,现在到,到哪了,嗯?”“混蛋混蛋,羽淮安,你是个混蛋。”
当太阳升起时,她躲在被窝下求他,求他假装一切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要让他假装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啊……她支支吾吾说,妈妈追到梦里来了,妈妈很不赞成她的行为,妈妈越说越气,妈妈都气得拿楼梯出气,那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妈妈把楼梯踩坏了,然后……然后她就像小时候那样向妈妈保证,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天,她都没离开他的房间。
夜幕降临时,关上房间门,点上蜡烛,在烛光中,亲吻她刚洗完的头发,和她保证只亲头发,一整天,她是连脸都不乐意让他看的,他好不容易哄得她把脸从被窝露出来,她的身上有肥皂水的味道,很香。
把她从窗台抱到床上也不过是七、八步左右距离,但那七、八步他至少挨了她十几个拳头,拳头伴随着控诉“不是只保证亲头发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摇曳的烛光中,他进入了她,这一个白天,他都在渴望这刻的到来,这晚,羽淮安如愿地听到“我错了,我不该和你说那些话,我心里明知道不是那样的,但我还是把它说出来了。”而他,也和她赔了不是,从前的,现在的,还有……未来的。
“明天,后天,一个月后,一年后,十年后,五十年后,所有所有引发沈珠圆不开心的都是羽淮安的错。”轻触她耳廓。
“比如呢?”
“比如圆圆某天心血来潮想下厨招待朋友,结果一不小心引发厨房火灾。”
“然后呢?”
“然后,羽淮安会对盛装赴约的朋友说,本来一开始只是抹布着火了,结果我把酒精误以为是瓶装水,我抄起了一捆杂志想扑灭火,谁知道,火已经烧到窗帘了,我拿着杂志拼命拍打窗帘,结果,杂志也搭上了。”
她在他怀里咯咯笑个不停。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都在他房间里哪里也没去,那几天,营地里的人都知道沈珠圆在羽的房间里,没出过一次门。
那场婚礼所有人都认为是一个应急方案,包括沈珠圆自己。
营地里唯一的年轻女性和来自于意大利鼎鼎有名的兰蒂斯家族成员结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得到外交庇护。
关于那场婚礼,只有羽淮安清楚,在一个又一个的清晨到来时,他久久凝望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开始知道很久以前外婆说过“总有一天,羽会遇到想去携手一生的女孩。”并非空幻。
这世界上,真存在那样让他想起携手一生的女孩。
确认那时刻,类似于奇迹。
挂满蔓藤的老树下,他牵起她的手。
至此以后,不需要再去害怕分离。
羽淮安烦透了她在伦敦他在特拉维夫的那三个月。
分开时沈圆说地会佩戴象征单身的饰物去参加联谊会让他时不时就陷入了焦躁之中。
他很清楚,沈珠圆那类女孩有多受欢迎,电子大眼,性格开朗朝气蓬勃喜欢运动,是不折不扣的甜姐儿。
光去想象她手掌托腮,朝坐在她对面的男孩有一下没一下笑,清澈的大眼睛瞅这瞅那就让羽淮安坐立难看。
那样的沈珠圆该得多迷人,校园多地是像宋金那样的男生。
喝得醉醺醺的宋金说过——
“圆圆总是很容易被逗笑,看着她被不怎么好笑的笑话逗得咯咯笑时,丘比特的箭就直直朝我射过来。”
“圆圆的头发总是很不听话,当她侧着脸看我一边把头发往耳后边拨时,我真想在她嘴唇上狠狠啄几下,圆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她压根不把自己当女孩,压根不知道她长得多好看身材有多火辣。”
圆圆那丫头因为不把自己当女孩,心里快活了就像猴子一样扑在他背上;圆圆那丫头也在街上看到美人眼里满是羡慕之情,殊不知她比那美人更好看;更要命的是,圆圆那丫头不晓得她身材多火辣,常常内衣都懒得穿就去他房间串门,包裹在大t里的身躯伴随指手画脚的说话方式时隐时现,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神经,于是每一个心跳都变成“扑倒她扑倒她。”
宋金那些话让羽淮安在分开那三个月里没法安生。
沈珠圆有没有被男孩不怎么好笑的笑话逗得咯咯笑?沈珠圆有没有侧着脸去看某个男孩一边梳理垂落于脸上的头发。
沈珠圆是不是还在犯压根不晓得自己长得多好看的臭毛病。
不,不不,是必杀技。
宋金说那是圆圆的必杀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终将会被吸引、会为其着迷的技能。
是的。
沈珠圆就是用那些必杀技牢牢捕获了羽淮安。
挂满蔓藤的老树下,他在她无名指戴上象征归属的指环。
即刻起,她成为了他的女孩。
当离别再次到来时,他可以名正言顺要求她不许去参加联谊会。
“沈珠圆,你已经有我了。”他可以这样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