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右茫然地四处张望。
跟在他后面的陈启东也奇怪的看了看，低声道：
“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我打电话问问。”
吕也从车上下来，担心吴右说他胡说，便说道：
“书记，高书记确实来了！”
吴右点了点头。
“他肯定来了，要不然杨市长也不会离开这里。
马上打听一下，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吴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省委书记已经到了天火，他这个市委书记竟然一无所知。
似乎有意避开他似的。
他电话向高明伟汇报时，他就感觉到高明伟的语气不对劲。
没想到他直接就往天火来了！
且到了天火，当自己不存在！
这时，陈启东走了过来。
“书记，高书记他们往市委、市政府去了！”
吴右皱起了眉头。
“不会吧？我们一路过来，没有看到他们的车子啊！”
陈启东道：
“他们直接从这里到医院去看望伤员，然后从医院到市委、市政府！”
吴右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现在陪在省委书记身边的，应该是他这个市委书记，而不是市长！
自己这个市委书记真是窝囊到家了！
可是，怪谁呢？
如果高明伟到达现场时，自己也在现场。
现在陪同高明伟的是自己，而不是杨鸣！
对于紧接下来的追责，他有可能输给杨鸣！
不管怎么说，现在必须赶回市委、市政府，不能让高明伟在那里又见不着自己。
想到这里，吴右立即挥手道：
“快，上车，回市委、市政府！”
刚上车，吴右的手机响起。
拿过手机看了看，是广湖多鑫建筑工程公司老总郑时福打来的。
吴右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电话。
“喂，郑总！”
电话里传来郑时福焦急的声音。
“吴书记，听说天火一中学生宿舍楼发生坍塌，情况怎么样了？”
吴右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一个企业老总，也只跟你认识而已，竟然直接电话找上门来。
天火一中学生宿舍楼，承建方是多鑫公司。
接下来的追责，多鑫公司首当其冲。
郑时福这个时候电话找自己，他想干什么？
这样想着，吴右没好气道：
“郑总，这话你得问你自己！
当年你做这个工程是怎么做的？
是偷工减料了，还是改了图纸，少了哪根柱子？”
郑时福气急的声音传来。
“吴书记，你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虽然你是天火的一把手，但你刚到天火，你不了解情况，就不要胡说八道！”
显然，郑时福也被吴右逼急了！
不顾吴右是市委书记，也不担心以后从他这里拿不到项目，三言两语就把吴右怼了回去。
吴右也很气极，刚想说什么，郑时福就挂了电话。
吴右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
不怕你牛逼，这次重大事故，不仅要让你多鑫公司破产，还要让你郑时福坐大牢去！
……
高明伟走进废墟，听取了消防官兵的营救方案，赞扬了消防官兵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
并鼓励消防官兵面对困难，不要轻言放弃。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把被困人员救出来！
消防队队长说，在救援过程中，杨市长很让他们感动。
从他们进入现场到现在，杨市长从没离开过！
并表示只要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全力以赴，拿出百之百的努力，把被困人员救出来！
听着消防官兵赞扬自己，杨鸣默不声响，神情凝重地转头看向远处。
他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那九个逝去的年轻的生命！
特别是王小帅，他“不想死的”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耳际！
从废墟里出来，高明伟说要到医院看望那几个重伤员。
高明伟把杨鸣拉上了他的车子。
坐在高明伟的身边，杨鸣无语。
他实在不知道跟高明伟说些什么。
高明伟道：
“杨市长，现在你可以回答我，刚才我问你的那两个问题了！”
杨鸣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书记，我把我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希望您不介意。”
高明伟道：
“说吧。”
杨鸣咽了把口水，艰难道：
“第一，我不是一把手。如果要汇报，也是一把手向您汇报。
如果我直接向您汇报，那就是越权了。
吴书记在这方面比较敏感！
我跟吴书记在拆除市体育馆的方案上，就有分歧。
这次到原宁，在您的调解之下，我们俩的矛盾得到调和，也有了共识。
现在我越过他，向您汇报，刚解开的矛盾，极有可能又会重启。
第二，我低估了吴书记的强硬性！
我向他汇报一中宿舍楼有裂缝时，他很着急。
急忙从原宁赶回来，而且连夜召开紧张会议。
他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有责任心的领导！
他不同意连夜让学生撤出宿舍楼，是他的认知和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的问题。
同时，我也抱着侥幸的心理。
宿舍楼也不会说坍塌就坍塌，更不至于当天晚上就坍塌！
就是这种心理，使得我没有越过他，让学生连夜搬出来！
第二天，我的那种担心突然又涌了上来。
八点多钟，我再次去找吴书记，希望他同意马上清空宿舍楼。
可是，他还是不同意马上搬。
说要搬也是慢搬，而不是一次性搬。
他担心一下子搬出来，引起家长和社会的关注，引发为社会事件。
可就在我一再向他请示时，宿舍楼真的坍塌了！”
说到这里，杨鸣双手抱头，声音哽咽。
“书记，我现在特别后悔！
后悔不给您打电话！
如果我给您打电话，您用权力压制吴书记，把学生全部撤出来，就没有今天这种惨状！”
高明伟道：
“现在结果已经是这样，你后悔一点不奇怪！
问题在于，你只是对事件的结果后悔。
如果没有这个结果，你根本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杨鸣转头向高明伟看去，刚跟高明伟的眼睛对视，立即把眼睛移开。
高明伟一字一顿道：
“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你担心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
说吧，你不给我打电话的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杨鸣结结巴巴道：
“没……没有了，就我说的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