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目光凝视着虚无,没有任何集聚点,眼角只是微不可察的下沉了一丝。
轰!
宋恒五官微微扭曲,仙识中仿若被五雷轰顶,只觉厂主在这一刻神色大变,那像是对天宫与伏十教的彻底失望,乃至淡漠
他低头,双手微微颤抖的拱手:“厂主是。”
宋恒落寞转身,带着太乙仙庭的残骸踏空离去,他已经尽自己最后努力,问出债务之事,债消了情谊也断了。
长空下。
宋恒盘坐在一座破损仙墓中。
他目光深沉,遥望着太乙仙域的方向:“顾离盛,伏十教,这世间不会再有义无反顾奔赴你们之辈,不会再有了”
垃圾岛,陈浔。
就因当年他们在垃圾岛义无反顾的使出了一次底牌就因当年那一句微不足道的承诺:帮你寻回魂魄。
混沌古路镇守太乙仙庭无尽岁月!
三千大世开战天道与虚无!
亲自下界拉回万劫时沙,乃至掀起三千宇宙与界域天地的碰撞,影响万古飞升路!
夺仙庭残骸,大战仙界无疆霸族!
……
宋恒眼底泛起一缕血红色,浑身都已在颤抖。
嗡——
天地间响彻浩荡轰鸣,恒古仙疆已向着星野汹涌进发,一条浩瀚昏黄线隔断了两方,宋恒前行的方向与恒古仙疆前行的方向也越来越远。
宋恒忍不住转头,仙墓的速度也在此刻猛然加速。
他当年其实已有选择。
万玄东土天庭成立,宋恒选择带着琼华水玉回到恒古仙疆归隐,这同样也是在提醒顾离盛,只是他们之间万古历经不同,道心不同,早已背道而驰。
顾离盛不会听他的,而他同样也不会再选择顾离盛。
所以他这次前来,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无疆仙域,而不是太乙仙域,乃至他亲姑姑的选择也可见一斑!
宋恒眼中没有惆怅与叹息,只是施展的仙力愈发磅礴,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汹涌,像是在喧嚣着一股滔天之怒。
……
长空下,一座残破仙山法器中。
这里是千万大山,天轮宗的御空仙器。
千无痕仙躯千疮百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药之身,早已被人族研究透彻,当初大战之始,他敢悍然杀入始祖万仙域,弑仙六劫,像是早已注定了如此结局。
白星汉低头盘坐在山崖上,发丝凌乱,沉默无言,甚至连看都没多去看千无痕一眼,而傻雕早已过去。
他神色晦暗。
老板的绝世仙术本来让他看见了希望,方才眼中精光爆闪,而真正的绝望从来不是看不见希望,而是看见希望之后的失望。
救不了。
生命本源的流逝,大道的崩灭,早已是一副死躯,只是他的仙躯实在太过强大,意志太过强盛,才让他撑到此刻。
天轮仙翁一直都待在千无痕身边。
所以,陈浔身旁一直没有出现过天轮仙翁。
地面。
千无痕骨瘦如柴,仙血已流尽,被始祖万象域的散修人族疯狂围杀至此。
他目光浑浊,眼白泛着昏黄。
“师师尊。”千无痕艰难咧嘴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些年,多谢谢您。”
说完后,他闷哼一声。
天轮仙翁像是在百年之间老了数万岁,他身躯摇摇晃晃,缓缓抚须,却是抓住久久不放,痛彻心扉乃至面色都僵硬无比。
千无痕。
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点一滴教导成长而来。
自己虽长年表达对这三位弟子的失望,动则打骂,但怎么又可能对他们失望他们是自己存在天地的痕迹,是自己的后人。
他从未想过这三位弟子会在仙界有任何折损,乃至走火入魔时都没想过。
“为师在想办法,安心。”天轮仙翁第一次情绪如此稳定,话音这般祥和,安抚着四方天地一切,“一定会救你”
周围一片沉默。
傻雕矢电已经僵硬在原地,目光失神多日,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石雕,当年那么多苦难日子都走过来了,师弟不会死在仙界,不可能死在仙界。
“吁,道祖!!”
突然,矢电回神,猛然望向大地另一方,它大吼着,四蹄飞扬,奔腾而去,“道祖!师弟不行了!他被始祖万象域强者围杀!快救救他!”
“道祖,求您救救师弟!!救救他!!!”
吁~~~
……
矢电眼眶布满血色,神态有些疯癫,心乱如麻,身为仙境生灵如此失态,这已是道心破损之态,它不断在走来的陈浔身旁大吼大叫,像个街上疯子。
天轮仙翁抬眸,深深看了陈浔一眼,也算是第一次和陈浔照面没有掐架。
他朝着陈浔微微点头,自知如此逆天仙术定会有反噬,他状态恐怕并未有看似这般好。
陈浔目光一直落在千无痕身上,没有回应天轮仙翁。
他脚步安静,只是慢慢走到靠躺在大地上一棵仙树下的千无痕,仙树落下漫天星辉与霞光,照耀着千无痕千疮百孔的仙躯。
良久,千无痕这才看见陈浔,声音微弱道:“老爹,爹。”
此话一出。
陈浔嘴唇猛然震颤,深吸了一口气后又强行恢复了方才的镇定。
他蹲下身子,轻声斥责道:“怎么落成如此模样忘记了老爹当年怎样教导你为人处世之道,修仙界生存之道了么?”
“老爹您一直很喜欢凡间,孩儿一直知道的。”
千无痕话语断断续续,唇角扬起着一丝回忆般的笑容,“是他们毁毁了您过往,孩儿,定当定当报仇!”
在他从小记忆里。
老爹在山里沉默寡言,威严无比,很少看见他笑容,对自己更是动则打骂,但老爹却给了自己一个完整童年,完整大家庭与父爱。
此爱如山,铭刻道心。
从前,他一直被老爹相护,如今自己成长了,长大了,只想保护老爹一番,哪怕他是五行道祖,时代至强者。
而这等尊号完全不重要,他千无痕,自始至终也未觉得自己是什么五行道祖的儿子,也从未以此为荣,嚣张跋扈。
他是那位在山间教他认字种田,在漫天大雪中牵着他手,带他在村里吃宴席,带他在城下卖木雕,哪怕打架也会站在他背后,呵斥对方大人让自己始终充满安全感,最后带他走遍山河的那位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