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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整个天下的珍宝

    萧湛望着案上将干未干的水痕,忽然低笑出声。

    鬼面图腾已化作蜿蜒溪流,漫过他们纠缠的衣袂,在烛火里蒸腾成谁也窥不破的雾。

    “小雪!”

    “怎么?”

    “真高兴你的每个打算都带着我。”

    时光飞逝,转眼风止戈与蓝铮的百日宴近在眼前。

    姜珩再度颁布赦令,金銮殿前特意为表妹燃起九盏长明灯。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姜雪正给蓝铮换襁褓。

    指尖在婴孩娇嫩的皮肤上顿了顿,温热的水珠忽然砸在绣着云纹的锦被上。

    铜镜里映出她微微颤抖的指尖,那道横贯小腹的疤痕如今已淡成浅粉色。

    待收拾停当,她带着双生子直奔宫门。鎏金轿辇穿过朱雀大街时,分明听见市井间飘来“妖星临世”的窃语,惊得乳母慌忙落下轿帘。

    御书房龙涎香缭绕,姜珩接过襁褓时忽然僵住:“姑姑,夭夭额间该有粒朱砂痣才对。”

    “陛下怀里的是铮儿。”

    姜雪将另一个襁褓递去:“夭夭昨夜闹觉,这会儿正犯困呢。”

    年轻的帝王手忙脚乱地交换婴孩,玄色龙袍蹭上奶渍也浑然不觉。

    望着外甥女雾蒙蒙的睡眼,忽然想起暗卫今晨的密报——礼部已有人联名上书,谏言双生子百日连赦恐损国运。

    “往后朕私库里的夜明珠都给夭夭串帘子可好?”

    他逗弄着醒转的小公主,琉璃盏折射的光斑在婴孩瞳孔里跃动:“再让尚衣局用鲛绡纱裁一百套襦裙,等她会跑了……”

    暮色染红窗棂时,萧湛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

    案几对面,妻子第五次望向更漏,杏色宫绦在指尖绕了又松。

    当姜珩提议留宿宫中,他几乎要抚掌称快——自双生子落地,卧房里那架十二扇屏风后,再没响起过玉簪坠地的脆响。

    “陛下寝殿铺着西域进贡的驼绒毯……”

    萧湛不动声色挡住妻子视线,指尖悄悄勾住她飘动的披帛:“乳母就宿在碧纱橱里。”

    姜珩怀抱着两个襁褓跨出门槛时,夜风送来零星啼哭。

    少年帝王低头轻笑,腾出手将玉佩塞进夭夭掌心:“乖,表哥给你讲高祖皇帝驯白虎的故事……”

    姜雪本想说往后随时能让夭夭进宫相见,话未出口便被萧湛抢先应声:“劳烦陛下照拂小儿女了。”

    他捏了捏妻子掌心,这种机会怎能错过。

    “表舅安心。”

    姜珩当即示意宫人带走了孩子。

    见妻子仍要开口,萧湛悄悄勾住她指尖:“小雪可还记得上次与我独处是何时?”

    “前日不是同赏过昙花?”

    “那时你总惦记着给孩子制香囊。”

    “昨夜还共饮青梅酒……”

    “中途夭夭哭着要娘亲。”

    姜雪闻言微怔,抬眸望进丈夫含笑的眼。他执起她手轻吻:“且看这双秋水明眸里,可还映得出我的影子?”

    “不单映着。”

    她伸手描摹他眉骨:“连眼角这道疤都分毫毕现。”

    那是三年前为护她留下的痕迹。

    萧湛将人揽入怀中,下颔轻抵她发顶:“今夜能否让我独占这双眼睛?就像那年你扮作医女,在雁回谷为我疗伤时……”

    记忆如潮漫过心头,姜雪笑着解下腰间香囊:“那得先焚了这安神香,免得夭夭又来寻母。”

    指尖忽被握住,萧湛眼底映着烛火:“不必焚香,此刻你身上雪松气息,胜过世间所有安神香。”

    月色漫过雕花窗,将纠缠的身影绘成双人剪影。

    远处传来更鼓声,惊起檐角铜铃轻响,又很快湮没在暖阁低语中。

    暮色染上宫墙时,萧湛屈指轻刮姜雪鼻尖,眼尾漾开温柔纹路:“小雪可要预付些酬劳?”指尖在脸颊轻点出细碎光斑。

    姜雪忽地踮起脚尖,发间步摇流苏扫过他下颌。

    温热触感接连绽放在男子侧脸,如同蜻蜓点水般落下十余个轻吻,直到他耳尖漫上绯色才罢休。

    “这般利息够不够?”她眼底盛着碎星,指尖还勾着他衣襟盘扣。

    萧湛抚过犹带胭脂香的面颊,心尖像被温水浸透的糖块,丝丝缕缕泛着甜。

    引着人穿过九曲回廊时,特意绕开闷热的夹道,青石栏杆残留的日晒余温透过纱衣,与莲池送来的荷风交织成夏夜私语。

    亭角铜铃被晚风拨响,姜雪忽将额头抵住他脊骨。

    隔着云锦料子,能清晰感知他骤然绷紧的肩胛,如同拉满的弓弦。

    “让我靠会儿。”

    她声音闷在衣料里,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腰封玉带:“就像那年雪夜,你背着高烧的我去找太医那样。”

    萧湛抬手覆住她交叠在腰腹的手背,掌心温度透过肌肤渗入血脉。

    远处传来更漏声,惊起栖息在荷叶间的白鹭,他望着掠过长空的羽影轻叹:“当年背的是十五岁的小雪,如今……”

    “如今怎样?”耳后传来含笑的鼻音,发丝挠得他颈侧发痒。

    “如今重若千钧。”

    他忽地转身将人打横抱起,惊得姜雪攥紧他前襟,却在看清他眸中狡黠时嗔怒地捶他肩膀。

    宫灯暖光里,她苍白面容浮起淡粉,像宣纸上晕开的桃色胭脂。

    穿过月洞门时,萧湛忽觉肩头一沉。

    姜雪呼吸均匀地拂过他颈侧,蜷缩的姿态如同归巢的雀鸟。

    他刻意放慢脚步,让守夜宫灯将交叠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云澈!”

    寝宫檐角映入眼帘时,背上人迷迷糊糊蹭他耳垂:“你当自己是永动机关呀?”

    萧湛托着她的手又收紧几分,踏着满地凌霄花影轻笑:“倒像是背着整个天下的珍宝。”

    夜风卷起这句呢喃飘向星河,惊动了栖在梧桐枝头的凤凰木,绯红花瓣纷纷扬扬落了满阶。

    月光透过茜纱窗棂洒在青玉案几上,烛火在鎏金灯盏里轻轻摇曳。

    萧湛将银耳羹的瓷盅搁在案头,抬手拭去姜雪嘴角的汤渍:

    “太医开的补方要按时服用,听阿碧说你今日又偷偷倒掉半碗?”

    姜雪垂眸望着腰间松垮的丝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边的流苏。

    她特意将寝衣换成新制的云纱,领口缀着的珍珠在锁骨处投下细碎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