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过打铁花吗?
他们还呆呆的愣在原地,我也只当是被这里的豪华震撼到。
我倒无所谓,慢悠悠走向旁边的台子,散漫的拿起两根特制的木头。
不细,但也是手掌堪堪能握住的大小。
我颠了颠它们,心里还感叹这两千年我是一点也没长,以前啥样现在照旧,差点握不住。
打铁花嘛,故乡传下来的,我们村随便来个人都能打,但一千多年前战乱,我躲了,回来发现大家死的死伤的伤,直接失传了。
三人还不懂面前的人一下子情绪低迷的原因。
我一下子收拾完情绪,一抬头就看见他们有点傻。
该说不说,蛮好笑的。
我重新低头,手中的木头碰了碰,其中一只前段挖了个为了盛放铁水的方口子,另一只是为了击打这一只下方从而带动铁水被打出来而常年积累下来的凹陷。
于我而言,太熟悉了。
好久不见,老伙计。
打铁花首先是要力足,我们村每个人天生怪力,就算还太小,不能被铁水高温烫,父母不愿意我们打铁花,就放个石头在上面当铁水打,也能垂直打上五六米高。
大了一些,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打铁花,我们享受着那零星的火花被击散扎入空中,再如下雨般落在身上,起先不烫,反倒凉凉的,后面才会烧一些。
看着别人打也很好,那跟放烟花一样的漂亮,我们天天比谁的火花更亮、更金,谁打的更高、更散,谁打的更好、更漂亮。
但一千年前,一下子全没了。
几乎是我们整个村都覆灭了。
我敛了心神,环顾四周。
其实还要搭个棚,但我懒,也没有亲人会骂我了,干脆就舍了那仪式。
我随手拿了个专门备在这的纯铁砖,我们有一套防锈的手法,家家户户都是拿家里尘积百年的铁砖烧的铁水,倒还真没有一家的铁锈过。
我叹了口气,掰下刚好够我握住的一块,手中陡然高温。
就打一次吧。
也不知道千年过去了,技艺会退吗,要是真退步了,不用祖宗,我妈和我外婆会把我骂死的。
我笑了一下。
吴邪担忧的走过来,我一脸莫名:
我都没多伤心,他好像比我伤心多了。
没事。我说着,顺带将手中融成水的烧得透红发光的铁水流进木条上的方口子,专注的等它流尽。
(胖子:这还特么是人吗!)
看着——
我太怀念了,走到圈中央,左手握盛铁水的木条,另一只胳膊以肩膀为中心从上方划个漂亮的圆弧,再从下方有力的击打在盛铁水的木条正下方,一声响,像烟花炸开,铁水被打散,撒向空中,扬起高高的弧度,散成星子,火花零星落在我身上。
如凤浴火。
那一瞬间,我才像是活过来,生命忽然有了意义。
闭上眼,便全是遥远村子的回忆。
我像是重新回到了故乡,大家打闹、玩笑,还像很久以前那样,会攀比谁打的铁花更亮、更散、更高、更美…
于是他们便见我越打越上头,一来一回的盛铁水、打出去。
像是玩不够的孩子一样。
火花零星撒在几个跪着的童子身上,十米是我能打出的最远,外婆真懂我。
火星落在童子上,像雨一样洗去了它们身上的青铜外皮,内里居然是纯白无瑕的陶瓷。
(胖子:乖乖,这跟扒了它衣服一样。)
真漂亮。我笑了。
外婆知道我最爱陶瓷了。
铁花扬得很高,不知道点着了哪里,正上方一下子烧起来,现出一个直上地面的露天大口子。
我在地上随意的划了几笔,构成我们村特有的密文,一挥手字便不见了,需要用火烧才能显现出来。
但愿有活下来的族人来这像我一样一个没忍住打几下铁花,看到密文。
我写的是:安,勿念。
他们只需要知道还有族人在世上就好了。
我直起身来,懒散的指了指墙上刻深的游龙一条条连着,浩荡爬满四面。
踩着它,跳上去。
我告诉他们道。
接着,我没再动作,干脆坐在地上,看着他们走。
我是不是要把上面封起来?
算了,我倒不怕谁来偷家。
但我至少得看着他们全都上去才行,毕竟我外婆既然放心的把东西藏我这儿,肯定是知道我知道她的意思,会把东西守好的。
我自然也不能让她失望嘛。
养孙千日,用孙一时。
我宣布,现在就是我的高光时刻!!
我看他们一步一步上去,无聊透顶,随意看了看周围。
却忽然咻的站起来。
我看见了张起灵之前用来砍我的刀。
它孤独的躺在地上,似乎有灵性一样,我几乎看见了它悲伤的背景板,还在对离它远远的张起灵挥手。
看它差点哭出来,我一把抓起它,朝站在出口外的张起灵大喊:
张起灵,你的刀!
我用抓刀的手朝他拼命挥,让他看见。
他的眼神闪了闪,不自然的蹲下伸手向我:给我吧。
我嘿嘿一笑,用了力气的将刀甩上去,刀尖直指他伸出的手。
我挺记仇的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