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蒙嘉被他这么一吓,登时从竹椅上弹了起来。
仙草见她手足无措,示意师父不要太过心急,拉着蒙嘉坐下,柔声问道:“师姐,钱嬷嬷和你是什么关系?”
蒙嘉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看了看她,颤声说道:“她,她是我阿嫲远房阿弟的女儿,当年对途径寨子的一个男人一见钟情,非要缠着让我教她养蛊之术,还说以后一定会报答我,我就”
“你就将师父的养蛊之术教给她了?糊涂!”巫溪气不打一处来。
“我我原以为她只是为了同那男人在一起,没想到过了几年,她灰头土脸的回来,说那男子娶了旁人,又说自己找到了靠山,只要我将秘术传给她,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届时我想要练就金蚕蛊,她就能助我一臂之力。”
“谁知…谁知,前些年我得了咳血症,她寻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命人送来,又要了那无影之毒”
“你就这么由着她去祸害旁人?!”巫溪指着她的鼻子又想破口大骂。
薄渊伸手拦住他,轻声劝道:“前辈稍安勿躁,此事已成定局,还是听她怎么说,再做决断。”
“哼。”巫溪勉强止住怒意。
“我我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直到前几日她的子蛊平白无故死了,我才知道她她死了。”
蒙嘉瑟缩着,虽然给她送东西的那些人看起来不似常人,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想,但并未深究,当然也是不愿深究,毕竟有人送银子又送药材,还给她的宝贝们做肥料,何乐而不为,她又没损失什么,山外之事谁的生死又与她有何关系。
仙草听后也不由气恼,师父时常教导她,养蛊之术是为救人,害人终害己,切不可误入歧途,没想到师祖会有这么糊涂的女儿,钱嬷嬷在宫中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师姐,你太糊涂了。”仙草摇头叹息,原本抓着蒙嘉的手也随即松开。
蒙嘉见她松了手,就明白这小师妹想必是不愿再护着她了,连忙开口求道:“师妹,我我不知情的。”
“不知情?你一句不知情会害死了多少人,师父终生的教诲你都忘到九霄云外了,当年师父为了救人不惜以身试蛊,你呢?你对得起师父吗!今日我就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巫溪终是忍不住了,拽过一边的竹石从他腰间抽出匕首,就朝蒙嘉刺去。
仙草反应极快,抓住蒙迦就往后退去,竹石和薄渊也连忙拉住他。
“前辈莫急!”
“前辈等等!”
“等什么!等她还继续祸害人吗?”巫溪气急败坏,瞪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错了,我错了,师叔别杀我。”
蒙迦脸色大变,父亲将一生所学都传给了巫溪,她的本事不及他十分之一,况且巫溪又有父亲的羽化金蚕护体,想让自己死还不是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她躲在仙草背后如同一只蜷缩的落水狗,原本没有仙草给的琉璃芝,她也活不了多久,眼下有了生的希望,谁还想死呢?
仙草见师父是真的动了怒,不由开口劝道,“师父,杀了她,那些人也无法复活,不如留着她将功补过吧。”
蒙迦见仙草替她说情,从她身后伸出半个脑袋来,连连点头,“我…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害人了,师叔饶命!”
薄渊握着他的手臂,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前辈,莺歌的下落还未问出,草儿说的也有道理。”
巫溪强忍住怒火,甩开二人的桎梏,厉声说道:“那无影之毒你是如何炼得?!”
蒙迦哆哆嗦嗦直起身子开口道:“是…是用了落魂草的根茎绞出汁液…加上十几种毒炼的。”
仙草皱眉回头看她,不解的说:“不可能…这样怎么可能做到无色无味?”
“这…”蒙迦踌躇着,不敢看她。
“师姐,若是你还执迷不悟,那我也救不了你。”仙草板起脸来,往前跨出一大步,将她的身子全部暴露在几人面前。
蒙迦肩膀微微一颤,低垂的脸色逐渐苍白,不是她不愿说,只是这法子太过阴毒,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一旁的麻婆看着她难以启齿,缓缓开口道:“是将这些汁液涂抹在刚生产完的妇人身上,百日后将其喂养的婴孩…放在油灯上炼出尸油,便成了这无影之毒。”
仙草脸色逐渐苍白,眼中满是失望,看着惊慌失措的蒙迦,她嗫嚅的自言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只闻出轻微的花香…原来是这样…”
薄渊被这骇人听闻的手法所震撼,他紧紧握着拳头,指间青筋暴起,那么小的孩子,她该有多狠的心!
巫溪更是怒不可遏,再也忍不住,握紧匕首在蒙迦身上划出道道血痕,刀刀避开关键血脉,这一次再也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啊…师叔…师叔饶命!师叔饶命!”
“今日就算师父从九泉底下破土而出,我也要让你尝尝痛不欲生是何滋味!”
只见巫溪将自己的本命蛊吐出,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用力在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将自己那只即将化羽的蛊虫放了上去,金蚕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怒火,扭动着身子迅速钻进她的血脉。
蒙迦体内的本命蛊被金蚕一路围追堵截在全身经脉中来回穿梭,她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在地上翻滚,盘在头顶的发髻也随之乱做一团,将原本就狰狞的脸衬得更加扭曲无比。
站在一旁的麻婆冷眼旁观的看着,自己这双眼睛勉强视物就是拜她所赐,终于看到她自食其果,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师叔…不要杀我,师叔,我知道…我知道莺歌在哪里!”蒙迦歇斯底里的喊叫,痛不欲生的滋味让她难以忍受。
“师父。”仙草闻言拉住巫溪的手臂,看向地上满身伤痕的蒙迦,眼底满是冷漠。
巫溪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铃,铃声脆响,金蚕暂时停住了,他想不明白自己师父那样高洁的人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女儿,咬牙切齿道:“还不快说!”
“我说,我说。”蒙迦喘息着,缓缓直起身子,颤抖着抹去脸上交织在一起的汗水和泪水,虚弱的开口道。
“当年,她派人来拿毒药时…问起…此毒有无解药,我说没有,但其实…”
薄渊上前一步问道:“其实什么?!”
蒙迦晦暗不明的神色中闪过一丝讥讽:“其实,方圆百里内的莺歌,早就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