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渊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吵醒,看了看一旁依然沉睡的仙草,将她踢开的薄被盖好,出了房门。
清晨的山林间,雾气还未完全散去,露珠在草地上微微发亮。
巫溪在正屋四处翻看,供台上的石像早就被他丢到门外,摔了个稀碎,听到身后的动静,他回头看了薄渊一眼,继续手中的动作。
蒙迦一脸心痛的站在他身旁,看着他将自己的“宝贝们”,通通装进坛里,心中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师叔”她刚想开口,就被巫溪凌厉的目光给噎了回去。
巫溪去柴房抓了一把稻草,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燃,蒙迦眼睁睁看着那把熊熊燃烧的稻草被他塞进罐子,坛中逐渐响起噼啪声,一股焦香慢慢溢出。
蒙迦看到他的动作,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可是她花了十几年炼的蛊,虽说这些蛊虫敌不上金蚕,却是她花费了许多心血养的,好不容易才活了这十几只,如今这一把火,全给烧死了。
巫溪斜眼瞥见她满脸悲痛,冷哼一声道:“怎么?这害人的东西你还舍不得?”
“不不是。”蒙迦慌忙摆手,就算她舍不得也不敢在他面前说。
巫溪心中十分畅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朝屋外走去,蒙迦见他出了屋子,看了一眼冒着火光的坛口,险些没站稳。
好歹给她留一只啊!呜
竹石早起就将马车上的物品清点了一遍,看到自己包着三层棉布的瓷坛完好无损,这才放心的重新放回木板下的箱内。
刚走到院中的巫溪,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放回去,冷嗤一声,怎么着,还以为自己堂堂一代蛊王,稀罕他的破东西不成。
竹石回身就看到他一脸鄙夷,忙说道:“前辈勿怪,里面装的是孟老军师的骨灰。”
此话一出倒是让巫溪有些无地自容,看来自己小人之心了。
“咳咳,老子又没问,话说你们怎么带着别人的骨灰?”
按理说死者入土则安,能摒弃旧观,将尸身焚烧的确实罕见。
“说来话长。”竹石将孟淮舟的一生简单讲述,说到自刎当场时,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巫溪听完久久不能回神,心中生出一丝敬佩。
“倒是可惜了”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半晌,巫溪忽然开口问道:“昨日仓促,还未问过我乖徒儿,你们千里迢迢来这深山做什么?”
“这个”竹石一时语塞,倒不是他想隐瞒,只是这件事还是由仙草姑娘和小主子来说比较好。
此时薄渊来到二人身后,竹石扭头看到他如释重负,连忙走开。
“前辈可听过落魂草?”薄渊站在他身侧问道,心中期望能听到些好消息。
“你找那毒草做什么?”巫溪皱眉,难道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子看着也不像阴毒之人啊。
“是我家中的长辈,中了落魂草的毒,先前草儿说莺歌的粪便是解毒的药引,此次来到南疆正是为了寻药而来。”
“哦,原来如此。”巫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你们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为何?”薄渊心里“咯噔”一下。
“这落魂草极为稀有,我在南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巫溪叹了口气,“而且它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更是可遇不可求。”
薄渊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不过……”巫溪话锋一转,“莺歌我倒是听说过。”
“前辈听谁说过?”薄渊心中又升起一股希冀。
巫溪看了看屋中,蹲在泥坛前唉声叹气的蒙迦,努了努嘴,“喏,人就在那。”
蒙迦正拿一根木棍在坛中翻找,想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结果被搅起的草木灰呛了个正着。
“阿嚏!”一声喷嚏随之响起,坛中的灰烬被她一口气吹的到处都是,灰尘迷了她的双眼,慌乱起身时又不小心踢翻了泥坛,火星四溅点燃她的鞋面,等她到能睁开双眼时,脚面已经燃起火来。
看着飞扑到屋外水缸旁,一脚插进水里的蒙迦,薄渊实在难以联想,这个手忙脚乱的老婆子,就是昨天差点弄死自己的人。
“哎。”
巫溪无奈的叹气,她从小就是这样,倒水水撒,端饭碗打,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仙草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中出来,就瞧见她将插进水缸的脚缓缓抽出来,蒙迦看到她尴尬的笑了笑。
仙草心想,昨夜睡前她是不是用这水洗脸来着?
众人看着桌上五颜六色的饭菜毫无胃口,天知道那缸水都被她拿来干什么,一桌子人只有麻婆吃的正香。
“师姐,你可知道莺歌?”仙草忍着不适,开口问道。
“嗯?师妹寻莺歌做什么?”蒙迦夹起一根野菜,却掉进了另外一个盘子。
“是想做落魂草的解药。”仙草帮她把菜夹起,放进她的碗中。
闻言蒙迦手指一僵,原本就要送进口中的菜又掉了回去。
“你你说什么?”
“师姐知道落魂草?”仙草满怀希冀的看着她。
蒙迦看着一张桌子上的众人全部看向自己,心虚的低头将菜扒拉到口中,食不知味的咽了下去。
巫溪一看到这熟悉的表情,就知道此事肯定和她有关,手掌狠狠拍向桌面,桌上的盘子和碗弹起又落下,叮铃咣啷一阵脆响。
“啪!”
“你说不说!”
蒙迦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道:“我那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的,只是让我做一种不易察觉的毒药,我觉得没什么难的,就”
“没什么难的?你可知道你做出这些害人的东西,会酿成什么样的后果!”巫溪气的又想抽她,环视一圈没找到趁手的东西。
蒙迦连忙挡住自己的脸,昨日的伤还未结痂,脸上还缠着纱布呢,她可不想再被抽了。
“我我一时鬼迷心窍,若非我得病,也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呜呜,我爹死了以后你就不管我了,我自己又没银子又没地方可以去一个人走了一百多里好不容易才到这,没多久又得了这咳血症,我也不想害人的,呜呜”
蒙迦一把鼻涕一把泪,原本就面目可憎的脸此刻更加难看。
“四五十岁的人了,哭个锤子!闭嘴!”巫溪才不吃她这一套。
“还不赶紧从实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