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了,什么时候可以攻城啊?”
老头从骆驼上下来,瞥了双耳麻花辫的大汉一眼,不耐烦的说道:“你们守多久干我屁事,我就是个传信的。”
大汉闻言脸色一僵,尴尬的搓手:“丞相大人可有吩咐?”
“大人的想法也是尔等蛮人能揣测的?还不快将消息送到首领那里!”
老头从骆驼身旁的布袋里掏出一小根腊封的竹节,呈到他面前。
彪形大汉双手接过,快步走到阿德烈面前,凶神恶煞的问道:“你那畜生呢?”
阿德烈沉默着,将弯曲手指放在唇上吹响,顷刻间空中传来嘹亮的鹰啸,阿喃俯身飞过众人,稳稳的落在他扬起的手臂上。
老头刚刚就瞧见这鹰在空中盘旋,倒是意外是这少年养的,好奇的打量着他。
大汉将竹筒紧紧的绑在鹰爪上,阿德烈将手臂向上轻抬,阿喃便伸开翅膀飞向高空,盘旋一周后,向南飞去。
“大人不妨等一等,也尝尝我们蛮族的吃食。”
“等是要等的,吃就不必了,你们的东西,我可吃不惯。”
老头抬腿掸了掸裤脚问他,“可有空帐子,本大人要睡觉。”
“有有有,大人随我来。”彪形大汉连忙将他带到一顶最大的帐篷里。
营中的蛮兵将骆驼身上的布袋小心翼翼的搬下来,抬进角落的营帐中。
阿德烈瞥了一眼营帐前的守卫,有些好奇那布袋中到底装了什么?
傍晚时分,红霞遍天,鹰啸由远及近,待看到它盘旋在营帐上空。
阿德烈仰头伸出手臂,阿喃落下时收了力道,缓缓抓住他瘦弱的手臂,将利爪收了收。
“大司,大汗来信了。”他走到账前,将手中的竹筒递给彪形大汉。
大汉掏出纸条看了看,不由蹙紧眉头。
“如何?”一个中年男人掀开帐帘,从里面走了出来,立在大汉一旁。
原先的老头,此时已经换了一身青灰色的衣袍,满头灰白的发色变得乌黑发亮,脸上也没有了遍布的褶皱。
大汉握在手中的纸条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强塞进他手中。
“嗯?”中年人疑惑的拿到脸前看了看,瞬间恼了。
“哼,你们蛮人真是恬不知耻,要不是我家大人百般照拂,能有你们今日吗?竟然还敢提这么无礼的要求!”
“大大人,莫要生气,大汉也是为了族人考虑。”
“罢了,此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且等着吧。”中年人不耐烦的挥手,回了大帐。
第二日一早,中年人重新装扮后就走了,留下的那两个大布袋被严加看守起来。
傍晚有人燃起火把,阿德烈在一旁,亲眼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那处帐子。
看来,这东西怕火啊。
京城,乾清宫
殿内灯火通明,仙草一手托腮,细嫩的手指从面前摊开的卷轴上划过。
这东西她盯着看了一下午,心中大致有了解毒的方子,只不过……
瞧了一眼在软榻上半坐半躺的颜恒,她叹了口气。
“嗯?草儿,怎么了,这几日长吁短叹的。”
“皇爷爷,你要不要先把太子定下来?”
“哦?草儿还关心这些?”
“您的解药我倒是能配出来,但是……”
“但说无妨。”
颜恒见她不像之前那样直言不讳,难道小姑娘是怕配的解药没用,被他责罚?
“哎,您这解药倒是不麻烦,只要寻到药引就能炼制,但难的是没有人试药,万一有什么闪失,我……”
“哈哈,你是怕这个啊,原本没有解药我也是要死的,有了解药反而有了一线生机,不是吗?”
“可是……您的命,能如此冒险吗?”
仙草疑惑的看着他,人不都是怕死的吗?
颜恒听到这话内心触动,他虽为帝王,但这世上真正关心他的又有几人?
他踱步到仙草身侧,抬手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草儿莫要担忧,皇爷爷心中有数。”
“真的吗?那我可就出宫去了。”仙草顿时乐开了花,在宫里这么久她都憋坏了。
待看的颜恒点头,她迫不及待的起身回内殿整理行囊,将近期做好的药摆放整齐,又坐在桌前详细的写了用量,待她忙完一切,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一夜无眠,仙草的精神还是很好,她迫切的想要出宫去找薄渊。
等到章锐来到乾清宫,老远就看到整装待发的仙草,已经现在殿外等他了。
“小神医?”他诧异的看着她,她这是?要走?
“章总管,我等你许久了。”
她将章锐拽进内殿,来到桌前,章锐看着几十个形状各异的瓶子,每个都细心的贴好了标签,案上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小楷工整秀丽。
“小神医这是?”
“章总管,我要南下去寻药引了,这些你收好,千万不要让旁人碰。”
章锐一脸感激。
“如今虽然没了钱嬷嬷,但不知道还有没有李嬷嬷王嬷嬷,我这一走一时半刻回不来,你可得看好皇爷爷。”
仙草神色凝重,那日钱嬷嬷痛晕过去后,没多久就死了。鬼灵蛊啃食了她的内脏,章锐怕她身上有其他蛊虫,便命人将她的尸体焚烧殆尽,将她居住的后院也一并点了,如今那里已是一片废墟。
皇后秦容被太成帝禁足于坤宁宫,当天在她后院的偏房内,禁卫发现了已经死去多时的大宫女,祥云。
祥云身下的被褥被鲜血染红,十指指尖均有竹签般大小的孔洞。太监将她的尸身抬出屋外,一群小宫女站在院中瑟瑟发抖。
仙草告别颜恒,跟着章锐朝南天门走去,却见到一个推着草席的太监,出了后宫,朝西华门走去。
她眉心一蹙,跟上去一把掀起那草席,就看到祥云一张灰白的脸。
仙草瞳孔一缩,想起那日祥云跪在地上恳求的看着她,将她抬到冷宫后,又暗中丢下解药的事。
章锐见她变了脸色,连忙上前将草席重新盖上,挥了挥手让呆愣的小太监赶紧走。
“小神医别怕,宫中常有的事。”章锐以为她是吓住了,连忙劝慰。
“常有?这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吗?”仙草回头望了一眼巍峨壮观的宫殿,只觉得此处阴风阵阵,让人不寒而栗。
“哎,小神医多多保重。”
章锐没办法回答她的话,他是被师父一手带大的,在宫中多少不平事,一入宫闱深似海,他们这些奴才,在主子眼里不过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