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中,秦远一脸凝重来回踱步,早在钱嬷嬷进宫时,他就告诫过秦容,不能将人留在身边,用完尽早除去,结果还是出事了。
秦容若是被废,二皇子名不正言不顺,届时更难以行事。
思及此处,秦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只能设法围魏救赵。
他匆匆招来心腹,挥笔写下密信,即刻送去边关,只要边关一乱,太成帝必定顾及不到后宫,日子久了就还有翻身的机会。
刑部大牢中,邱中堂看着案上三具白骨,眉头紧蹙。
一旁的仵作正在细细的翻看着手中的头骨,他沉声说道:“这孩子应该是死后娩出,另外一具缺了四肢的尸骨,应是女子,年龄在二十岁左右,那具完好的,颅骨上有多处裂缝,腿骨皆断,想必临死之前被人用了私刑,这些尸骨有些年头了。”
仵作在盆中净手后,看向一脸凝重的邱中堂,轻声问道:“大人,这该如何上禀?”
今晨章锐将这三具白骨送来就走了,并未明说是从何而来,邱中堂心中虽有推断,却不敢轻易妄言。
他走出屋外,朝一旁的衙役轻语几句,那衙役立刻跑了出去。
邱中堂接过书记递来的卷宗,紧紧握在掌心,收敛起情绪,朝皇宫走去。
秦容被太成帝禁足于坤宁宫中的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了前朝后宫。
封兆坐在尚书府,品着手中的碧螺春,眼中满是愤恨。
自作孽,不可活,今日她能被禁足,他日也能被废除,早晚有一天,她秦氏一族,会从云端跌入粪土,永世不得翻身!
娇娇,再等等,总有一日,为父会为你,报仇雪恨!
“大人。”
门外小厮快步上前,将手中一个竹筒呈上前,封兆从里面倒出一张纸条,摊开一看,不禁脸色巨变,急步朝崇王府走去。
四月的桃花开满枝头,崇王府中株株桃树粉妆玉砌,树下花瓣满地,微风拂过,扬起一片粉红。
颜颐带着弟弟正在树下玩耍,杜若徽坐在亭中为颜璟缝制衣袍。
侍女般若端着刚刚泡好的果茶进院,小世子瞧见,淘气的想要将手中的小石子砸向她。
颜颐及时拉住他的小手,粉唇微启,轻声细语的说道:“瑾儿,莫要伤到人了。”
颜瑾嘟起小嘴,一脸可惜的将石子丢掉,跑到杜若徽身边冲颜颐做起鬼脸。
杜若徽轻轻捏了捏他粉嘟嘟的小脸,母子二人都笑了。
书房中,颜璟亲手将茶双手端给封兆。
“祖父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
“殿下可听说后宫的事了?”
“嗯,今晨就知道了。”
封兆见他神色如常,暗叹一声。
他这乖孙哪里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寡淡了些,每次跟他提及皇位之事,都被他敷衍过去,也不知道他如何想的。
“殿下,如今朝中人心浮动,殿下若还不愿出面主持大局,只怕秦相那边”
“祖父,我志不在此,你是知道的。”颜璟打断他的话,端起一旁的茶盏浅啜一口,淡淡说道。
这些年他只求自保,不想去争那帝位。上次受伤,他明知是谁所为,却也忍了下来,不想去追根溯源。
封兆见他一脸淡漠,将口中的话又咽了回去,皇帝不急太监急,罢了,到那时他就算不想坐那龙椅,也是躲不过去的。
封兆见他不说话,坐了一刻便起身离去。
待他走后,颜璟来到后院,看到在树下嬉戏玩耍的孩童,紧皱的眉头这才逐渐散开。
那皇位,谁坐就谁坐吧,他只想守着妻儿,安稳的过一辈子。
青阳殿中,颜从握着秦远传来的密信,狠狠将那纸条撕碎。
那个臭丫头,早知道,当日就该一箭射死她!
如今秦容被禁足,他倒是没人约束了,迅速将自己之前的近卫调了回来,原本服侍的小太监也都召了回来。
眼下就等着秦远的信到达边关,边关一乱,他就主动请缨,前去讨伐,到时候凯旋归来,再求父皇解了母后的禁足,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春风拂面,花开遍地,延庆城中人流涌动,不少百姓扛着扁担,在城中小巷贩卖瓜果蔬菜。
守城的将士坐在城门楼的木桌旁喝着茶,口中嬉笑着谈论昨夜的美妓,如何温柔缱绻。
竹石蹲在树梢上看着他们一派悠闲自得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老子的兄弟们拼死守着这群狗囊饭袋,想想就来气,就该将他们统统扔到关外去!”
青山一脸淡漠,边关已经许久没有打仗了,蛮人虽有小股军队前来骚扰,但次次被击退,终究不成气候,才使得这守城的人如此放松警惕。
“将军送来书信,要我们即刻回京。”
“回去?也罢,在这日日吃土,无所事事,骨头都待懒了。”竹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手上的伤痕在日光下格外明显。
青山瞥见那伤疤,回想起薄渊说的话,忍不住开口道:“这次回去,你莫要冲动了,公子还小。”
竹石挠了挠疤痕,讪笑两声,心虚的背过手去。
待二人走后,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头推着平板车,朝城门走去,守城的士兵起身瞧了瞧。
老头将腰间的碎银塞进他手中,那士兵笑着挥了挥手。
待他出了城门,原本佝偻的腰竟奇迹般的直了起来,推着平板车的手也不似刚刚那般颤抖,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些。
他绕过护城河,朝一处偏远的荒山走去。
山的另一边数百里外,盘踞着一小股蛮人军队,黄沙无边的贫瘠之地,他们已经在此处驻扎月余。
一个满身是土的少年,狠狠的将手中的斧头劈向木桩。
“咔嚓”一声,拳头般大小的树桩被他劈成两瓣,他随意的抹去头上的汗水,继续朝另一个树桩劈去。
劈完树桩,他又动作娴熟的升起火堆,架起篝火,拿起一旁的小刀剥着一只野兔的皮。
“狗娘养的,你是要饿死老子吗?”一个彪形大汉见他还在剥皮,站起身一脚踹在他肩头。
少年来不及放下手中的刀,就被他踹翻在地,掌心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忍着剧痛直起身子,手中麻利的将兔子剥皮,断骨,隔了半个时辰,一锅鲜美的肉汤便做好了。
蛮人将士上前捞起木勺就开始盛汤,少年默默走到一旁,任凭肚子咕咕直叫,也不敢凑上前盛上一碗。
待他们连汤带肉全部盛完,少年这才起身,掏出一旁的水囊,倒了一些在锅里涮了涮,小心翼翼的端起,一股脑喝下,腹中的咕噜声这才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