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薄渊一行人终于回到京城,杨子宸揉了揉颠得七零八落的屁股,跟着薄渊一瘸一拐的到了将军府门前。
杨婉莹见自家儿子回来了,急匆匆上前捧着他的小脸左看右看,见人没瘦,开心的拥着二人进了府。
薄渊刚吃完午饭躺下,就听杨婉莹在门外喊他:“渊儿,渊儿,快来,圣旨到了。”
什么?圣旨?什么圣旨?
薄渊一头雾水,被杨婉莹拉着跪到院中,一旁更加一头雾水的杨子宸,早就被杨婉莹摁在了地上。
府门外一小太监双手捧着金灿灿的圣旨,站在他们面前。
“可是大将军薄铮之子薄渊?”小太监阴柔的嗓音有一丝尖锐,听着十分不适。
“正是正是。”杨婉莹连忙答道,将杨子宸偷偷抬起的头,用力摁下去。
薄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薄铮之子薄渊,聪慧机敏,英勇果敢,有可塑之才,特恩准入国学堂,着太常寺卿之子杨子宸一同陪学,钦此。”
“薄小公子,上前接旨吧。”
“什么?!”
“什么!!!!”
杨婉莹回头瞪了他俩一眼,连忙起身,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接下,又从袖中拿出一腚金子,塞进小太监手中。
“劳烦公公前来宣旨,孩子不懂事,还望公公莫见外。”
“夫人客气了,两位公子日后是要常常入宫读书的,夫人放心,咱家会帮夫人照看一二。”小公公将手中的金锭子揣进袖中,笑盈盈的看着他俩。
“多谢公公,我送公公出府。”
杨婉莹将他送出府,回到院中,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两人,不禁有些气恼。
“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薄渊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杨婉莹的袖子就问:“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舅母,为何子怀去读书,我也要去。”杨子宸急的直跺脚,他刚回来,还没出去耍呢,这是天降横祸吗?
“你是不是救了大殿下?”
“是啊。”这有什么关系,等等…
他突然想起颜璟回京那日,随口问他那句,可入学了?又看着他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殿下,这么恩将仇报真的好吗?他这辈子都不想去皇宫!!!
杨子宸同样愤愤不已:“救大殿下的是他又不是我!凭什么我也要去?”
杨婉莹看了看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这是薄铮专门替他求来的。
那日,太成帝宣了薄铮进御书房。
“此番召大将军前来是为太子之事。”
薄铮连忙跪下,“陛下,太子之事,是陛下的家事,臣不敢妄议,还请陛下恕罪。”
“大将军莫慌,这几日大臣们轮番上奏,要朕册立二皇子为太子,大将军以为如何?”
薄铮跪在地上略一思忖,想起儿子说过的话,朗声答道:“启禀陛下,臣觉得为人君主,当同陛下一般,心怀天下,心系苍生,无论陛下择选哪位皇子,薄家军始终是陛下的薄家军。”
颜恒满意的点点头,他最看不惯手底下的人两面三刀,这边也想沾那边也想靠,他还没死呢,他们就急着站队。
“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颜璟回京就将薄渊救了自己的事告诉他了,言辞间对这小子十分赞赏,他也忍不住想召到身边来瞧瞧,刚好薄渊还未入学,颜璟就为他求了国学堂的名额,也算是救驾的赏赐。
薄铮早就在白文君的信中得知了此事,也不敢欺瞒,立刻说道:“是小儿唐突了殿下,前日里兄长来了书信,臣这才知道此事,臣以为,这是为人臣子该尽的义务,不敢居功。”
颜恒闻言大为受用,“既然救了大皇子,该赏还是要赏的,朕听闻他还未入学,就让他去国学堂研学吧。”
薄铮有些愣怔,他儿子他太了解了,让他看书,还不如打他一顿,但颜恒已经开口,他也没办法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
“小儿…有些认生,从小与他兄长形影不离,还望陛下恩准,让他二人一同入学。”
认生?信你个鬼,认生能只身跑到郸州去,还挖出了尸首?揪出关键的证人?被他吓得连夜写了认罪书?
罢了,反正多一个也是学,多两个也是教。
“准了。”
“谢陛下。”
薄渊看着忙里忙外为他整理书籍纸张一应学习用具的杨婉莹,一脸痛苦,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四书五经,上面的字他个个都认识,可这么多之乎者也,看得他一阵头疼。
“哎呦,娘,我头好痛啊……”
“这是怎么了,赶快让府医来瞧瞧,可别耽误了明日入学。”
府医摸着薄渊强劲的脉搏,狐疑的看向他:“公子哪里不舒服?”
“我头痛的厉害,你快给我扎两针。”
“他怎么样?”杨婉莹急切的问道。
府医捋了捋挂花白的胡子,朝杨婉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懂了,将府医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劳烦您给他开些药,越苦越好。”
于是在杨婉莹的督促下,一日三餐前,先盯着他喝下一整碗浓浓的苦药,才能吃饭,只要他不喝,他娘就开始哭。
“呜呜,夫君,渊儿不喝药,他病好不了了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薄铮横眉冷竖,“还不快喝了!”
直到第三日,他终于受不了了。
“娘,我好了,我明日就去学堂。”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整理书箱。”
第二日一早,薄铮和杨婉莹就站在他房里催促。
“快,今日爹送你去学堂。”
薄渊将被褥蒙在头上,瓮声瓮气道:“不去,今日胸口疼。”
“来人,把府医请来。”薄铮扬声道。
“别,我不疼了,我这就起。”薄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洗脸、漱口、换衣,一气呵成。
薄铮朝杨婉莹暗暗竖起拇指,还是夫人有办法,杨婉莹得意的看向他,必须的,知子莫若母。
这几日,秦远觉得薄铮有些奇怪,此前二人私下见过一次,商议了扶持二皇子继位的事,从那以后,薄铮对他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
第一日,“丞相大人早啊?”薄铮在宫门口碰上秦远,专门上前打招呼。
第二日,“丞相大人也来上朝?”
第三日,“丞相大人今日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寻个太医瞧瞧?”
薄铮要是暗戳戳的向他示好,别人可能会怀疑二人有所图谋,如今这么正大光明的和秦远套近乎,别人反倒不好怀疑了。
秦远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我们是在谋反!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咦?丞相大人今日不高兴啊?晚上一起喝一杯?”
“大将军倒是满面春风,有何喜事?”秦远一脸嫌弃,他到底给自己招惹了个什么玩意。
“没什么,陛下让犬子入了国学堂,今一早我就把他送去了,今后咱们的孩子就在一起读书了,丞相开不开心呀?”
我开心你个鬼!
自从秦风得知自己外公一家被人灭了满门,就恨上了秦远。要不是他将沈瑶逐出家门,沈瑶也不至于被杀,就连害得他娘俩阴阳相隔的薄渊,也被他一同视若杀母仇人。
如今仇人相见,必定分外眼红,他能开心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