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渊将剩下的事交给莫仟,带着受伤的竹石回到范府。
仙草被他吵醒一脸不悦,待看到竹石受伤的手,不由感叹道:“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打不过不会跑吗?”
“谁说我打不过了,你是没看到那人的脸,吓哭你。”竹石臭屁的看着她。
“得了吧,伤成这样好意思嘚瑟。”仙草白了他一眼,将手中瓷瓶里的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
“哎呦,我艹,疼死我了。”他的脸顿时皱成一团。
“呦,知道疼啊,逞威风的时候怎么不疼。”
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仙草狠狠将手里的纱布紧了紧。
“别…啊,好仙草,别勒了,痛死我了。”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滑向下巴。
仙草见他是真的痛,不由放缓了手劲,掏出一个黄色的药丸递给他,“喏,吃了就不疼了。”
竹石连忙接过一口吞下。
薄渊站在门外听着屋中的痛呼声,看向一旁的青山。
青山依旧是往常一样的冷漠表情,觉察到薄渊在看自己,她缓缓开口:“小时候被虐待过,容易失控。在意的话,明日我就让他回军营。”
短短两句话,让薄渊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他并不是在意他的病,比他更重的疯病,他也见过。
他只是…有些难过。
“不用了,这世上谁也不是完美的。”
青山有些错愕。
薄渊见过颜颐发病,他亲眼看着她咬下一个男宠的耳朵,满口鲜血却朝他嫣然一笑的妖媚模样,至今让他挥之不去。
经历过那种事,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疯呢,就连他自己也是个疯子。无数个夜晚不断的自残,他喜欢刀子划过皮肉带来的痛感,喜欢温热的鲜血在指尖的黏腻,他有什么资格去嫌弃别人。
青山沉默着,她又何尝不是呢。
清晨的露珠在晨光里像是璀璨的星星,耀眼夺目。风儿吹过,颤颤巍巍的从树叶上滑落,滴在血坑里,泛起淡淡的水波。
莫仟和柳青昊带着周庆生的证词,来到沈府捉拿沈长三一干人等。
打开沈家沉重的大门,血腥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就是这满院的尸首和一地血污。
惨烈的不忍直视,全府上下一百多口,老弱妇孺,无一生还。
莫阡指间泛白,腰间的刀被他紧紧攥着。
柳青昊皱眉上前检查尸身,遍地尸骸大多都是一击毙命。他快步进到东厢房,床上一男一女双眼紧闭,被人斩去了头颅,正是沈长三和他的夫人,西厢房的沈志诚房中,也是这般惨状。
尸身伤口十分平滑,不像是一般的利器,倒像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将头颅勒断,这手法倒像是江湖人所为。
颜璟收到沈家被灭门的消息时,薄渊和仙草正在为他换药。
他背上的伤已经结痂,再休息个把月就能痊愈了。原本将沈家捉拿归案后,就该他出面审讯,可如今……
薄渊浑身冰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秦远,可真够狠的!
如今这案子已经不是他们该管的了,出了这么大的命案,想必过不了几日刑部就会来人,届时颜璟就算想彻查沈家,也无从插手。
薄渊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不能放过他!秦远才是幕后主使!他才是!
颜璟此刻也十分沮丧,他低估了秦远的狠毒,没想到他竟能对沈家痛下杀手,眼睁睁看着秦远从自己手中溜走。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将其彻底铲除!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有了这些证据和供词,李家终于洗脱了嫌疑,沉冤昭雪。
消息传回南都府内,待李文阁等人被放出来时,众人依然有些难以置信,胡秋风抱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郸州风雨飘摇,汪正忠被罢免问责,不日押回京中受审。
新一任总督即将接任,沈家原先的生意最终也落入范家手中。
珍珠港口,依然如同往日一样,热闹非凡,所有的船只一夜之间换上了范家的旌旗,范翌钊成了这场灾难的最终赢家,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颜璟今日就要回京,临走之前随口问了薄渊一句:“你可入学了?”
“回殿下,还没呢。”薄渊随意答了一句。
颜璟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看的他有些毛骨悚然。
待颜璟走后,仙草同薄渊一起回了南都府,出来数日,也不知道杨子宸的腿好了没有。
仙草急着回去看他,拒绝坐马车,非要薄渊同来的时候一样快马加鞭赶回去。
薄渊扯着火辣辣的腿回到府中,白潇潇翘首以盼,欣然落泪,终于平安回来了。
白府中,杨子宸瘸着一条腿围在仙草身边问东问西,仙草也不嫌烦,将自己在郸州的经历仔细讲给他听。
杨子宸双眼放光,恨不得让薄渊倒回去,带着他重新再来一遍。
薄渊不堪其扰,索性闭门不出。
直到夜里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才出门寻东西吃,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音。
进门一看,杨子宸手里正拿着刀剁向桌上的烧鸡,大半夜吃这么多真的好吗?
“子宸,你在干什么?”
杨子宸见来人是薄渊,顿时双眼放光,这表情,薄渊可太熟悉了,他转头就想跑。
“哎,你别跑啊,你回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找到那尸体的?”
得,他还是饿着吧。
隔天仙草就向白潇潇告辞,神医叶怀之捎来书信,让她立刻去京城一趟。
杨子宸知道她要走,小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也不再问薄渊之前的事,一门心思想送仙草临别礼物。
“子怀,你说我该送她什么,她才不会忘了我?”杨子宸惆怅的叹息一声。
薄渊瞥了他一眼,就你这体格,人家心里也放不下啊。
“都怪你,衣裳、手链、簪子你都送了,我送什么?”杨子宸掰着手指给他算。
“我那都是买的,哪有你亲手做的有心意。”薄渊心虚的摸摸鼻子。
“亲手做?能做什么?”杨子宸哪送过礼物,开口向薄渊请教。
“你可以自己做个簪子送给她,这样她每次梳头都会想起你的。”
杨子宸眸子一亮,有道理啊,说干就干。
他拉着薄渊找到一家专门定做木簪的小店,小店里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店家看到两个衣着不凡的孩童,将镇店的小叶紫檀木拿出来给二人看。
“二位公子,这就是本店做簪子最好的木头了,这紫檀木五百年才能取材,能用的少之又少,极其稀有,这一节是上等的木料,从海外寻来的,公子可满意?”
“满意满意。”杨子宸爱不释手的摸着盒中温润油亮的木料,回头看向薄渊。
“这个多少银子?”
“公子说笑了,这根起码得给十金,小店免费指导制作,工具一应俱全。”
杨子宸此时看他就像一个摇着大尾巴的狐狸,一根金簪才十三金,他一节木头就敢要十两金子!
“太…贵了吧。”杨子宸结巴了,他哪有这么多钱。
薄渊挑眉,孩子大了,还知道省钱了。
看了贵的再看便宜的,哪哪都瞧不上眼,最终在薄渊的坚持下依旧买了那根十两金的木料。
杨子宸握着刻刀,小心翼翼的靠近,薄渊轻声说道:“小心点,十两金子呢,弄坏了我可没钱再给你买一根。”
说完杨子宸更紧张了。
刻了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个簪子的形状,簪头还有一朵…额…不知道什么的花。
店主看着那朵不知名的花不由夸赞到:“公子好手艺,看这花栩栩如生。”
“……这是祥云。”
薄渊……
折腾了半晌,总算做好了,杨子宸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放进盒子,揣进怀中,等着明日离别时再送给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