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渊又回到无所事事的日子,每日扳着指头算日子,越算心里越慌。
上辈子薄家大难临头之时,他仅仅十岁,整日玩闹,没个正经事情,日子太过久远,对现下朝中局势一点也记不起来,只记得被抄家时的一地狼藉,母亲慌乱将他搂在怀中的样子。
“哎”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子怀,你最近怎地老是长吁短叹,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样子。”杨子宸此刻抱着阿七从酥香斋买来的葵花籽,嗑得津津有味。
“整日在这府中,好生无趣啊。”薄渊随口一说,杨子宸眸子亮了。
“听闻城中来了一队西域杂耍团,要不咱们去看一看。”杨子宸怂恿着他。
“你上次教训还没吃够,再让你爹知道咱俩出门,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你这话不对,咱俩一块出门,他凭啥只打断我的腿?”
薄渊意味深长得看着他。
“好吧,我也觉得他会打断我的腿。”认怂才是保命的明智之举。
杨婉莹进门就看到二人,一个躺在软榻上小憩,一个抱着纸袋子咔咔嗑个不停。
“宸儿,少吃些,湘儿,去泡壶银花茶来。”
“是,夫人。”
薄渊看到母亲进来就坐起身,杨婉莹又把他按了回去。
“渊儿,后日就是十五,娘想让你陪我去封禅寺上炷香,这些日子娘心里总是不安稳,想带你去求个平安。”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他正愁不知如何出府呢,连忙答应。
旁边杨子宸一听,闹着也要去,杨婉莹看着他急吼吼得模样笑应了。
“那可得说好,你二人可不许胡闹,紧紧跟着我才行。”
“姑母放心,我与子怀一定紧紧得跟着您。”说着紧紧得抱着杨婉莹手臂。
这杨子宸从小就不是安生的性子,说好紧紧跟着杨氏,这会儿借着尿急的由头,拉着薄渊就朝封禅寺后殿跑。
“子怀,你快随我来,刚刚我看见后殿有只白色的凤鸟,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羽毛,咱俩去拔它一根。”
薄渊闻言只想踹他一脚,整日就知道惹是生非。
这边还没站稳脚跟,那边就看到一群仆从围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娃,小女娃身旁站着得是一个身穿青色锦缎的小孩子,二人手里正在捧着什么。
那只白凤一身羽毛洁白无瑕, 纤细的脖子模样傲娇无比优雅高贵。
阳光正正好映在小女娃脂粉未施的面庞,待薄渊看清楚那张脸,顿时如遭雷击。
只见她正小心翼翼护着身旁的小人儿,伸出白玉无瑕的手喂那只白凤,侧身回眸,一抹笑意从唇边荡开。
薄渊呆呆的愣在原地,是她他从未见过她这般笑过
那是长公主颜颐,准确的说,是还未疯魔的郡主颜颐。
此时的她面容稚嫩,身着桃色锦缎,上面绣着点点落梅,发丝轻柔如瀑布般垂在身后,浅笑看向怀中的弟弟,见他跑出了薄汗,青葱玉指从侍女手中接过锦帕,正在细心的为他擦拭。
耳边吴侬软语,“阿瑾,少玩些时辰,咱们该回去了,不然母亲又要担心。”
怀中的小娃娃笑着揪下她的手,“阿姐,等我拔下它羽毛,回家给你做扇子可好?”
薄渊顿觉耳中一阵嗡鸣,下意识拉着杨子宸就躲在门后,听着略带熟悉的嗓音,让薄渊忽得渗出一身冷汗,一阵秋风吹过,他不由打了个激灵。
“子怀,你这是干嘛,那小子也想拔毛,一会他都拔光了我还怎么下手。”杨子宸看着他,一脸疑惑。
薄渊从未想此时会见到颜颐,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阿渊,你看我今日的蔻丹颜色好看吗?像血一样红呢。”
“阿渊,你做了太监以后面容都俊美了几分。”
“阿渊,把她拖出去杖毙,吵得本宫头疼。”
“阿渊”
“阿渊”
“子怀,子怀,你怎么不说话呢?”杨子宸晃着他的肩膀。
薄渊猛地回过神来,拉着杨子宸就往寺外跑去。
一直跑到马车上,薄渊喘息着缩在车厢里,双手环抱身子不住得颤抖。杨婉莹回来时就看到自己儿子这般模样,吓得手中的平安符也掉在了地上。
“渊儿,渊儿,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母亲焦急的面庞,薄渊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已经不是前世的她了,不,她只是还未变成前世的她。
如果这一次不能改变结局,她会怎样,他又会怎样?
不,一定不能重蹈覆辙,这一次,他的命,他要自己掌握!
紧紧地握着拳,他转头向杨婉莹说道,“母亲,我想学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