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公道?”
余庆听到答案有些恼火。
“那我杀了他们也就无罪可有。”
司徒南全然不看余庆看自己的眼神和反应,淡淡的问道:“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伤害了我的亲人。”
“他们把你的亲人怎么样了?也杀了吗?”司徒南没有感情的继续问道。
“没有,不过,如果我不在不好说。”
“之前他们去过你家没?你的家人是否受到伤害?”
“去过,有没有伤害我不太确定,但是抢了很多东西,邻里乡亲被欺负的很苦。”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几个?还不满意,还要来找我报仇?我放你一马,你是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你把我的城主府,当什么地方了!”
司徒南站起身来的一瞬间气势陡然上升,浑身霸道的力量外放,狠狠的向着余庆袭来!
“轰!”
在几近凝实的宗师境真元源源不断的冲击下,余庆的身形一瞬间就被压的半跪在地,口中鲜血丝丝溢出,脚下青砖一瞬间裂开。
“这个交代怎么样?杀人偿命,你来找我,这就是我的答案,也是我的公道。”
余庆脸色苍白,全身真元疯狂调动抵御这股巨大的冲击,却根本无济于事,整个身子一点点陷入地面。
心中一丝苦笑,宗师境,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果然难以弥补啊。
不过,这个说法,本来也是该自己承担的。刚才城主的话也不是没道理。
事情发展到此,一切和他想的都不一样,快意恩仇,惩恶扬善的事没发生,反而…有点觉得自己错了。
也对,教训教训就好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也许,这么多年以来,要是官兵想,其实泽村早没了,这种病态的平衡,难道也是一种生存之道?
忽然觉得身上压力一轻,抬头望去,司徒南又坐到了床边,仿佛刚才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好一个善变的男人。余庆缓缓擦掉嘴角的血迹,站起身来。
这时,司徒南又接着开口道:“那你可知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劲收来的粮去了哪里?”
余庆呆住了,反问道:“不是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司徒南眼神中忽然涌上一阵忧郁,不急不慢从床边拿出一个泛黄的小本。给余庆扔过来。
“本来和你说这些没用,但是这城主府太长时间没人来了,我有点无聊。刚才你的表现和那几句话,觉得你这小伙子有点意思,看看吧,说不定,你会理解很多人,也会以更好的方式帮助别人。”
余庆打开一看,是城主府近几年发生的大事记。
城主府,三年前护卫百人,仆从百人。可调军队五万。
大奉进犯,三万儿郎上边境,绝。
同年,朝廷服兵役,圣上谕旨凤城出兵两万共抗外敌,当年凤城十户无男丁,征兵无果。
司徒城主下令两万精兵奉旨出征,后遇到围剿,司徒城主寻找多次,杳无音讯,绝。
次年,天大涝,派五十人修堤坝,堤坝尚未建成,洪水至,五十人以身抢险,绝。
去年,城主府征粮千余担准备屯粮,城中妇孺残疾者,上门求粮,城主开仓放粮,粮尽。
今年,府衙十人人。五人人征粮前写下绝命书。
粮未归,人未归。绝!
余庆看到这里,默默的合上了小本本,合上的一瞬间瞥见从小本侧面掉下来的一份有着血渍的信。
这应该就是那份绝命书了。拿在手中薄薄的一张纸,可此时在自己手中,却犹如万斤巨石。
犹豫再三,余庆打开了这张纸。
“大人,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们是这乱世不能尽忠的一群可怜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已是那期盼盛世到来的一缕孤魂。
回想和大人初识之时,终日奋战于敌前,虽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蔽体,生活也非常不易,可每每想起自己所做之事乃是为国为家,为民为义,心中便不觉苦为何物。
可近年来,朝廷对徭役收取太过于沉重,凤城百姓苦不堪言。我等每次征收,明知此事为难,却不能对百姓好言相劝,否则更是无法收回赋税。看着本就穷苦的人家,我等又不得不扮着穷凶极恶之姿态去收取,甚至有时候逼不得已还得强取豪夺!我等心中每每此时更是备受煎熬。可我等也知道,如若收不回来,会有更大的危机,有些事我们明明知道,可是没有办法。
一心报国,可惜宿命如此。
一心为民,可惜境遇如此。
如今进退两难,唯有以死明志,方为赤子之心。”
余庆默默的把纸页折起来,夹在小本本里面。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这几天所有看见的。
百姓眼中的残忍,凶神恶煞却是心存善念。
官兵心中的纠结,备受煎熬更是顾全大局。
那,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这么充满善意,都在不断地努力,却又过着如此痛苦的生活?
司徒南看着陷入沉思的余庆,开口说道:
“感到迷茫了?来之前你是不是以为杀了我,或者杀了某一个人,甚至杀某一些人就可以改变?”
余庆没有回答。
“其实,作为普通老百姓,你的能力足够自保了,甚至,你可以让你的亲人过上相对比较稳妥的生活。可惜,你不是,你也不能。”
余庆淡淡回应。
“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仅仅是为了认罪?或者,你在找人?”
司徒南顿了一顿,直直的看着余庆。
“或者说,你在找我?”
余庆心中一惊,刚才的对话中自己未有透漏,为何城主能得知呢?但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疑问,镇定地回答道。
“我之前从未见过城主。”
“好,既然你不认识,那我给你讲一个关于我的故事吧。”
余庆一听,这城主是要忽悠自己啊,这故事可没那么好听。再说了,这城主的线索,应该没那么容易拿到。
“大人,实在抱歉不能听你的故事了,你要是不治我的罪,我还有点比较重要的事,我就先走了。”
“罪刚才已经治了。故事确定不听一听了?”司徒南似笑非笑的问着。
余庆有点茫然,这个城主怎么尽说这个自己听不懂的一些话,一些事。
“不听了,只想和城主确认一事。”
“大人是否是那一舟渡江,一足踏山的南王司徒南?”
“是,可那都是过往之事,何足挂齿,现在不也是一个小小的城主?”
“那你的故事,我听过。”
司徒南仰天长笑。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