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中午的时候,慕宣宸终于见到虞青鸢了。
她端着午餐款款走来,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慕宣宸的心跳瞬间加速,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虞青鸢加快步子走到慕宣宸床边,“二郎,别,你刚恢复,还是别下床比较好,”她将餐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仔细的帮慕宣宸整理好被子。
慕宣宸点点头,他视线始终锁定在她身上,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青鸢,”慕宣宸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虞青鸢抬起头,看向慕宣宸,只见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轻轻一笑,“二郎,怎么了?”
慕宣宸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虞青鸢脸颊上,小心的摩挲,“青鸢,真的是你。”
他突然笑了,“还活着,真好。”
那天晚上,他突然发起了热,第二日直接就起不来床,等手下发现的时候,他意识已经模糊了。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大夫在叹息,感觉到手下们的急躁。那时候,他总想起虞青鸢,他有些后悔来江宁了,他怕,如果他死了,青鸢被人欺负了,谁来帮她出头,谁会帮她出头。他不想死,却不能阻止自己的病情一天天恶化下去。
属下们给他灌药,却怎么也灌不下去,他比属下们更着急,他想喝药,养活着回京城,想将青鸢娶回家。
再后来,他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他不甘心,拼命想要活,猛地睁开眼,却看见了青鸢坐在床边,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青鸢好好的在京城,怎么可能来江宁,他也不希望青鸢来江宁。他身强体壮尚且染上疫症,青鸢身体羸弱,落了一次水,便病了好几日,怎么能待在这种地方。所以,他下意识的要赶青鸢走。好在,青鸢没有生他的气,还愿意来见他。
“青鸢,我好想你。”慕宣宸低声说道,声音中满是深情和眷恋。
虞青鸢轻轻靠在慕宣宸的肩膀上,“我也很想你,宣宸。”虞青鸢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过了很久,虞青鸢才想起一件事。
“二郎,午饭要凉了,先吃饭吧。”
慕宣宸身体开始恢复,只能喝一些清淡好消化的,她便准备了蛋羹和蔬菜粥和一小碟清炒蔬菜。
慕宣宸当即皱了眉,虞青鸢笑笑,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头,柔声道:“别皱眉,你现在还没完全好,只能吃这些,等你好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慕宣宸瘪了瘪嘴,“没胃口。”
虞青鸢叹了口气,“二郎”
“除非”
虞青鸢歪着头看着慕宣宸,只见他挑了挑眉,“除非,你喂我。”
虞青鸢扑哧一声笑了,“好。”
她端起碗,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而后递到慕宣宸嘴边。
慕宣宸嘴角的扬得老高,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虞青鸢,心里美美的享受着虞青鸢的投喂。
“我要吃那个,蛋羹来一口”
等吃完饭,慕宣宸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轻声对青鸢说道:“青鸢,我想让你离开江宁,回京城去。”
青鸢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二郎,你在说什么?为什么?”
慕宣宸握住青鸢的手,深情地看着她:“青鸢,江宁的疫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你在这里有危险,听我的话,回京城好不好?”
青鸢听到这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紧紧抱住慕宣宸,声音哽咽:“不,二郎,我不走,有玉泽在,我不会被传染的,二郎,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慕宣宸虽有万分不愿,但最后还是拗不过虞青鸢,让她留了下来。
又过了半个月,江宁的疫情终于控制住了,重症病人渐渐康复回家。
这场持续近两个月的疫情,终于结束了。
这场瘟疫给江宁府带来的创伤却是深重的,江宁府十死六七,无数家庭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往后数年,留给江宁的将会是无限的悲伤。
疫情后,江宁渐渐开始恢复生产,街道上的店铺很快重新开业,小贩们也开始沿街叫卖。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受灾的百姓该怎么安置,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江宁知府带着幕僚讨论了好几天,也一直没个解决之法,只得来问慕宣宸的意见。
“参见大皇子,二皇子,下官这次来,是想问问两位殿下,流民的安置问题?”
慕宣宸也没什么主意,便看向了慕宣涣。
慕宣涣思考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倒是有个不成型的主意,我姑且讲讲,周大人你随便听听。”
“城中流民现在居无定所,他们最想要的肯定是有个安身立命的住所,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安置流民的房子,还有被洪水冲击的堤坝肯定要重建。这些都需要人,我们不妨征招这些流民来建房子,修堤坝。解决流民问题的同时,还能顺便将安置房和堤坝重建了,两全其美。”
“后边的怎么恢复耕种,我想周大人心里应该有数了。”
周知府心里感激极了,“谢大皇子提点。”
周大人走后,慕宣宸久久看着慕宣涣。
父皇到现在也不肯立太子,慕宣宸一直都知道原因,因为,父皇想将皇位传给他,他唯一的嫡皇子,是父皇心爱之人所生,可因为慕宣宸不愿意坐那个位置,所以,太子之位迟迟没有定下来。慕宣宸一直不愿意,不仅仅是因为,父皇母后的无奈,他始终觉得自己并不适合那个位置。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父皇母后。
慕宣宸自己并不是母后第一个孩子,真正的大皇子是他的嫡兄,但他不过半岁就夭折了,被当时的贵妃害死的。
贵妃是当时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的女儿,她害死了嫡皇子,证据确凿,摄政王带着兵入宫,说是求情,实则逼宫。父皇碍于淫威,只能象征性的降了贵妃的位份,让她从贵妃降成贵嫔。谋害皇嗣,还是皇帝第一个孩子,唯一的嫡皇子,竟仅仅只是降了位份,多可笑。
即便后来,父皇夺了摄政王兵权,杀了贵妃和她全族的男子,女子全部籍没充入教坊司,也不能消除帝后的遗憾,因为,他们第一个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小时候慕宣宸问过父皇,“你和母后恩爱,感情甚笃,你为什么还会有母后以外的妃嫔,跟妃嫔生下其他孩子?”
父皇当时深深的叹气,他说,“因为朕是皇帝,要平衡前朝后宫。大臣的女儿不能不娶,妃嫔不能不宠幸,孩子不能不生。”
小时候慕宣宸不懂,长大后,他才渐渐明白了一些,大皇兄母子是母后和他的挡箭牌,三皇弟的母家是斗倒摄政王最大的功臣,四皇妹的母妃是太后的侄女。
整个皇宫,只有母后是父皇真心想娶的人,也只有他和穗安才算得上父皇的孩子,其他皇子公主妃嫔都是算计和交易。
慕宣宸不愿意将来为了平衡前朝后宫,委屈心爱之人,所以,他不愿意要那个位置。
慕宣涣跟周知府讨论流民安置问题的时候,慕宣宸突然觉得,那个位置,其实大皇兄很适合,他会是个有作为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