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娴蕙吓得,差点摔下椅子。

    “啊!”

    罗妤眼疾手快,扶她坐稳。

    “当心!”

    紧紧抓住嫂嫂手腕,庄娴蕙松一口气。

    “多谢嫂嫂。”

    她转眸兄长,抛去一束怨愤目光。

    “大哥哥回府,如何不说一声?怎能不让人通禀,直接进门?”

    发现时辰不对,她发出一声疑惑。

    “嗯?”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庄玮面色,凛如霜雪。

    “斗胆诘问长兄,哪里学来的规矩?!”

    “该我问你,为何来此,谁放你进来的?”

    有嫂嫂撑腰,庄娴蕙桀骜不逊,无所畏惧。

    “兄长这话,问得无趣。”

    “难不成,我进自家府邸,还需通禀,求得允准?”

    “大哥哥岂可漠待亲人?幽悰府四面,设下阵势,把守森严,连自家人都不许进,是为何意,你防我们做甚?”

    庄玮怒目蕴狠,令人望而生畏。

    “我问,哪个引路下人,放你进来?”

    “精熟阵势,可以随意出入者,寥寥可数。你不说,我也能查到。”

    “你主动招供,省我查问,我便不予计较,否则……”

    庄娴蕙下意识害怕,不敢往下听,赶紧打断他的话。

    “否则什么?你想杀我不成?”

    “一家亲者,理当和睦,大哥哥这么凶恶,作何?”

    埋怨完,她恐惧更浓,速即转回话头。

    “何需下人引路?不瞒兄长,小妹自己进来的。”

    蕙儿花容惧色,显而易见,罗妤不明就里,依旧展臂,护她在身后。

    看出夫人惧怕,庄玮收敛怒色,平静以对三妹。

    “你不可能破解我的阵势。”

    躲在嫂嫂身后,庄娴蕙更是有恃无恐。

    “怎就不可能?你看不起谁呢?”

    “兄长自负得很,如何不愿承认,小妹比你高明?”

    庄玮点破。

    “你大致绘制阵势图,巧言请教父亲,从而得出破阵关窍,是么?”

    庄娴蕙摇头晃脑,得意洋洋。

    “是又如何?”

    “兄长布局,中有疏漏,被我寻到,以此破局。”

    “这么想来,小妹就是比你聪明。”

    庄玮尽量亲和,依然威仪堂堂,不恶而严。

    “耍小聪明,对付我,庄娴蕙,谁借你的胆子?”

    见他凛步走近,庄娴蕙惊悸不安,想着自己言辞不恭,心绪愈加恐慌。

    罗妤上前一步,拦住老爷。

    “老爷请莫误解。”

    “蕙儿登门,实是一片好意,她是来帮我的。”

    庄玮不苟言笑,道破真相。

    “何有好意?她能帮上什么忙?”

    “她目的,只为套话,打探你的私隐。”

    罗妤不以为意,一脸无谓。

    “我的事,没必要瞒着家里人。”

    庄玮眉目,严峻沉郁。

    “这话,一听便知,是她教你。”

    他睨向三妹,冷冷告诫。

    “夫人淳思单知,你不要教坏她。”

    庄娴蕙冤屈。

    “我哪有……”

    庄玮不听辩解,转向夫人,郑重其事,言明利害。

    “遵行孝道,礼不可废。你的事,瞒着长辈,确实不妥,但,凭什么告诉她?”

    “岂不知,将自己软肋,诉知他人,乃是自取其祸?今后,她若当作笑柄,百般讽刺,你如何应对?”

    “我千方百计,保护你的私隐,不让他们查到。夫人如何不懂惜重自身,随随便便,吐露密事?”

    不知不觉间,他声色俱厉。

    罗妤越听越觉愧疚,不由自主,泪如雨下。

    庄玮立时心软。

    “你……我与你讲道理,你哭什么呢?”

    庄娴蕙急急抚慰。

    “嫂嫂,不哭。”

    她眸锐,瞪着兄长,仿若仇视敌者。

    “大哥哥好生没趣,我才不会笑话嫂嫂,你把我看作什么人?”

    “嫂嫂只是历事可怜,何有供人嘲讽之处?”

    “你是不是打从心底,瞧不起她?”

    庄玮霎时间,怒不可遏。

    “岂敢胡言离间?庄娴蕙,你活腻了,是么?!”

    罗妤竭力护全。

    “老爷不要欺负蕙儿,都是我的错。”

    庄玮无奈。

    “谁欺负她?我一事无为。”

    罗妤纠正。

    “你分明训斥她,且是严厉斥责。”

    庄玮无话可说。

    “我……”

    罗妤走近一步,瑟瑟抬眸,楚然凝目老爷。

    “过错,妾身一力承担,蕙儿着实无辜。”

    “老爷若要责怪,请罚妾身一人,妾身甘愿受罚,绝无任何怨言。”

    夫人怜状,一举一动,妙不可言,庄玮神思,情不自禁,漾现美人花折取容之景,心向往之,刻不容缓。

    他一阵拂手,不冷不淡,道别三妹。

    “你走吧。”

    罗妤专注哄慰老爷,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细微处,隐意一抹情念。

    庄娴蕙一眼看破,好心劝告。

    “大哥哥,嫂嫂劳累一天,恐有不便。”

    莫名其妙,被她浇一盆冷水,庄玮怒意万丈,瞬即爆发。

    “不便什么?何事不便?”

    “你不懂非礼勿视么?谁允许你,点穿兄长心事?”

    “回府去,不许打扰我!”

    庄娴蕙依依不舍。

    “嫂嫂和我约好,一起吃晚饭。”

    罗妤接话应和。

    “是,我们约好的。”

    “老爷尽管责罚,妾身不怕颜面扫地,蕙儿善良,不会落井下石。”

    庄玮有苦难言,再次语塞。

    “我……”

    潜心贯注,以最快速度,完成今日公忙,他提早回府,就是为了与夫人行欢取乐,不成想,来了个不速之客。

    庄玮紧咬后槽牙,硬生生陪着她们逛完街、吃完晚饭、饭后散步、秋千嬉戏……夜深,终得解脱。

    沐浴更衣,回到卧房一瞧,夫人已经睡着,庄玮气得七窍生烟,又不舍得打搅夫人安睡。

    于是乎,他另思其他。

    二弟,也是新婚,定然恩爱非常。

    孪生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夜,不能独我一人难受,二弟必须陪同。

    庄玮健步如飞,来到逍遥居。

    未想,庄瑞和滕娥兰不在居处。

    听下人禀报,公子和娘子离府,去住客栈。

    庄玮更是气得不行。

    他倒聪明,猜到有人破坏,提前躲出去。

    怪不得三妹,不来逍遥居,一心盯着幽悰府。

    转而,庄玮去往柔静阁。

    结果,仍是失算,三妹和妹夫,不见踪影。

    怒无处发,庄玮连夜处置鄢坞一家,一纸状书,将他们关入廷合台,使得他们背负罪名,身败名裂。继而,假作畏罪潜逃,悄然带走他们四人,极尽摧凌,遗骸无存。

    罗笠斌夫妇,本就没有生路,庄玮提交证据,押送廷合台,便矣。

    为夫人,惩治恶者,庄玮心情,舒然许多。

    晓星正寥落,晨光复泱漭。他怀抱夫人,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