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妤倩眸,几许自卑。

    “孩儿履历不堪,哪得滕姑娘那般福气?”

    “高门子弟,求爱于我,大多轻率,至多迎我入府,为妾,为通房。”

    “孩儿,实然无缘,嫁作权门正室。”

    姬鸯一分无奈,退而求其次。

    “盛京名望,我们高攀不上,不如放眼,择选郊县贵族?”

    罗妤垂柳袅然,笑颜含羞。

    “确有一位县城显贵,属意我。”

    “我亦对他,一见钟情。”

    姬鸯双眸,掠过一抹惊喜。

    “既是两全其美,何不速速相谈婚事?”

    罗妤神态一改,落为惆怅。

    “孩儿唯恐,配不上他。”

    姬鸯挺直腰背,铿锵有力,一顿吹擂。

    “怎会配不上?”

    “你现在,可是大主播,上得仰仗月溪郡主之势,下有宁四姑娘为友,配他区区一个县城贵族,绰绰有余。”

    罗妤低语戚戚,抒怀心愿。

    “但我只想,嫁入寻常家,不愿沾染权门之争,深恐,智不及人,殒于非命。”

    姬鸯勤勤之意,词气旦旦。

    “有娘亲在,你不用怕。”

    “放心嫁去,娘亲为你筹谋,稳固你的地位。”

    罗妤不安。

    “除此之外,我亦恐,被人议论,攀权附贵,图人财势。”

    姬鸯做出豁达之状。

    “这都是嫉妒眼红之人,胡诌的酸话,你大可听而不闻,理会他们做甚?”

    罗妤焦心。

    “人言可畏,孩儿深为惶恐。”

    姬鸯说道论理,语重心长。

    “你们两情相悦,却受制地位尊卑,无奈分道扬镳,岂不可惜?”

    “从古至今,尊贵与卑下,结成连理者,比比皆是。帝瑾王曾有玉言,爱情,不受门第限制,众生恋爱自由。”

    “为娘绝非危言耸听,你错过他,定要后悔一辈子。”

    罗妤微微动容。

    “娘亲所言极是。”

    姬鸯愉悦。

    “你想通就好。”

    “跟娘说说,他尊姓大名,何许人也?”

    罗妤介绍。

    “他尊名鄢坞,乃是曙英县铜事令,鄢大人之嫡长子。”

    姬鸯眸盈喜色,忍不住憧憬美好。

    “铜事令,很不错,距离京官,仅有一步之遥。”

    “你嫁去,等上一段日子,说不准,便成盛京贵妇。”

    罗妤安分守常。

    “是否一跃而成盛京贵妇,孩儿并不在意,唯愿,夫妻和睦,一家融洽。”

    姬鸯提问。

    “你说,他是嫡长子,想来家中,还有弟妹?”

    罗妤回答。

    “嗯,他有一位同父同母的二弟。”

    姬鸯眉间,一股利欲熏心。

    “嫡次子,有争家产之险,你务必防备。”

    罗妤几近无言以对,竭力强调。

    “娘亲,我无意他家财物。”

    姬鸯头头是道,煞有其事。

    “非是为娘,教你贪心爱财,而是大户人家所争,就是这个。”

    “你与世无争,他们也会迫你争斗,假若出手迟慢,你且当心,被人暗害,性命不保。”

    罗妤无可奈何,放弃争辩。

    “多谢娘亲教诲。”

    姬鸯说辞,顺理成章。

    “你争来财物,全数交我保管。”

    “你知道,我们家宅,从未进过贼,安全得很。”

    “你放心,我不会乱用。”

    “你尚年轻,容易被人欺骗,守不住家财。所以,我们为你存着,等到百年故去,如数留给你。”

    罗妤顺话应允。

    “娘亲考虑周到,孩儿感激不尽。”

    姬鸯津津有味,询问不停。

    “你再多说一些,他的家境……”

    罗家库房,短短一年,便被小娘虞姗,及其儿子,挥霍败光。

    罗笠斌、姬鸯一筹莫展之时,听闻罗妤,被童折买走,迅速坐上冰清苑头牌之位。他们仿佛看见希望,急书罗妤,尝试交睦,却被童攀拦下。

    童攀兄弟,深知罗妤旧时遭遇,料到罗笠斌夫妇不安好心,是故,为罗妤省去一桩麻烦事。

    姬鸯不肯放弃,想尽办法联络养女,终于,在伊人倾城迎门之后,等到良机,心想事成。

    而今,有了罗妤补贴家用,他们原本艰难的日子,总算得见一丝曙光。

    家道中落一事,罗妤毫不知情,上交家用,只为尽一份孝心。

    就这样,罗妤,遵从娘亲之意,谨慎布局,引鄢坞求婚,顺利嫁入“高门”。

    天际,渐露晨曦。

    想着鄢家雅宅,管理布置下人,有些疏漏,庄玮出资,吩咐鄢恪雇来下人、教引完善,送去鄢家雅宅。

    并且说明,前日,他要求,分走罗妤一笔存银,目的只是试探亲情。试出堂弟诚意无疑,他便信托,全心配合他们做戏。

    鄢驷夫妇欣然接受,满以为天上掉馅饼,遇到一个痴衷亲情、无条件付出的堂兄。

    临走前,鄢恪告知,鄢府、铜事台处,皆已准备妥当,保证不出纰漏。倘若罗员外夫妻提议,想在鄢府客居一阵子,只要堂弟、弟媳答应,鄢恪亦不反对,一切随他们心意。

    鄢驷连声感谢,恭送兄长离去。

    万事俱备,只等午时,两家会聚,取得罗家人信任,鄢驷一家便能如愿以偿。

    辰时,庄玮动身,快马加鞭,去往盛京西郊,崇邑轩。

    听闻贵客来临,顾沅穹亲自出迎,接庄玮入堂。

    侍女奉茶,二人落座,顾沅穹先一步开口。

    “随从拙劣,昨日出口无状,惹江少郎不悦,乃我管教不严之过。”

    “江少郎请莫动怒,昨儿她回来,我便严加训导,为你出气。”

    说着,他击掌两声,唤来宓瑶。

    “瑶儿,给江少郎道歉。”

    庄玮表露一丝难为情。

    “二位客气,我不怀芥蒂。”

    “不用道歉,瑶儿女娘请起。”

    没有王爷允准,宓瑶不敢起身,毕恭毕敬,顿首一礼。

    “小女子知错,恳求江少郎原谅。”

    庄玮正要回应,被顾沅穹抢话。

    “你没有资格,恳求原谅,伏地跪着。”

    宓瑶表面屈从,心有不服,伏下身子,渺小卑微,五体投地。

    “是,奴婢遵命。”

    庄玮讲情。

    “桐少郎管教奴者,太过严厉了吧?”

    顾沅穹微微一惊。

    “历经昨日冷遇,江少郎仍有恻隐之心?”

    庄玮勾唇,漫浪不羁。

    “美人曼妙,何以不怜?我实凡夫俗子,见不得佳人受屈,一眼便觉心痛。”

    听似意气相投,顾沅穹喜上眉梢。

    “这么说来,江少郎亦有美人之好?”

    庄玮喜貌一致。

    “怎么?桐少郎也是性情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