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是失心疯也好，不知好歹也罢，蒋离知道，沈斯翼有多好。也知道，离开他以后，她应该再也遇不到如他一样的人。
其实在话说出口前，蒋离都没有想过她真的能把分手说出口。尽管他俩不适合的念头隐秘在心中盘旋许久，彼此直接强烈的吸引力让她没有真正想过分开。
可璀璨夜空下，看着仿佛在发光的沈斯翼，有些话便情不自禁了。原本以为艰难的话说出口后，蒋离反而感觉有块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松动了。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最初的最初，她其实一直想找一个‘中庸恋人’的。可是沈斯翼如命中注定般的出现让自己背离了初心，现在，大抵到了回归原点的时候。
沈斯翼表情凝固了，还假装若无其事道：“别来这种玩笑。”
烟花的主角出现了裂痕，讽刺的是，夜空里的绚烂还在持续着。蒋离静静等着烟花放完，如同灰姑娘在等待12点变回原形的钟声敲响，然后说：“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我从不开玩笑。”
沈斯翼忽然有些狼狈，进行着自我反省：“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或许我前一阵子不该那么冷淡，但确实是工作室出了些问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平衡好。”
蒋离摇摇头：“不是的，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沈斯翼忽然嗤笑了声：“网上的渣男语录都是这么说的。”
蒋离无奈解释：“我没有拿你开涮的意思。”然后大方道，“祝你找个更好的，真的，比我要好得多的那种。”
沈斯翼问：“所以你是觉得我看上你所以眼光很差吗？还是觉得我是一个多随便的人？”
蒋离从这段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她不想触他霉头，于是闷着不说话。
沈斯翼深吸一口气，心想着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又问：“至少告诉我一个分手的理由吧，我总不能无缘无故被甩。”
“我们不合适。”蒋离给了个非常笼统的答案。
“我觉得很合适啊，你不觉得我们是命中注定吗？”如果不是命中注定，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诺大的京城中相遇？沈斯翼说得斩钉截铁。
“你就当上帝打了个盹吧，这可能只是命运的一次误判。”蒋离也不清楚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沈斯翼继续问：“难道我们不是一直相处得很愉快吗？”
蒋离拍了拍灰，站起身：“是挺愉快……但其实影响爱情的不一定是爱情，自我认知也很重要。”
“你要去哪？”沈斯翼跟着起身。
“就在这分开吧。”蒋离说得很决绝，“没必要一起回去了。”
他们所在的这座山并不是规划得非常成熟的登山行公园，步行登山道和汽车共用一条水泥大路，走下去大概需要近一个小时。
“你打算怎么回去？”沈斯翼问。
“好久没散步了，一个人走走也挺好的。”这话倒不假。
沈斯翼不可置信：“你宁愿走下去都不坐我的车？”
“不是这个意思……”蒋离话还来不及说完，沈斯翼忽然想起她说自己和这车挺像，行呗，就是连人带车一块嫌弃呗。他不再冷静，没有留恋地转身上车。
蒋离克制着自己眼神不要追随他，知道汽车尾气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处，才松了口气。忍着心中酸涩告诉自己，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一个人的夜路并没有那么难走，可能不论是人生还是山路，下坡路总是更容易。蒋离掏出耳机，听着撕心裂肺的伤心情歌，往山脚下慢慢溜达。
就好像减肥的人看吃播能缓解饥饿般，失恋时听着歌里唱的悲伤情事，吹着徐徐晚风，蒋离心里好受了不少。
她是真的沉浸在歌曲中，所以才忽略了关闭车灯、熄火停在道路一侧的黑色跑车。直至跑车驾驶座上的男人见她头也不转地径直走过，不虞地摁响了喇叭。
沈斯翼降下车窗：“上车吧。”
蒋离愣愣地摘下耳机：“你没走啊？”
沈斯翼的语气硬梆梆的，大抵也不想放任更多的情绪流露：“我可不像有些人那么没良心。”
他看出了蒋离还在想拒绝，抢先说道：“好聚好散呗，最后一次。”
蒋离看着他，心软了。
一路上，两人难得都一言不发，只有dbs轰鸣的声浪昭示着他们内心并不平静。
蒋离是不知道说什么，怕他生气。
沈斯翼是不想说什么，怕被气死。
于是一直沉默到了蒋离小区门口，看着拉动车门把手就要下车的蒋离，沈斯翼终于忍不住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蒋离停止手上的动作，回望沈斯翼。
说什么呢？说我和你完全不同频？说好像从来没有理解过我的瞻前顾后、举棋不定？说在你面前的我从来都不是毫无保留的我？说害怕激情的潮水退去，你就会看见我的一片狼藉？
爱情到最后总是只剩下自我批评、互相指责，蒋离不想这样，才坚决不把任何引起争端的话说出口，哪怕都是真心话。
她的嘴微微张开又闭上，最终憋出一句：“你知道吗？网上说处女座和狮子座不太搭。”
这一瞬间，蒋离好像看到了沈斯翼的脸色如同狗血玛丽苏小说里描写的霸总那般，红了又蓝、蓝了又绿、绿了又紫、紫了又黑。
“都冷静一下吧。”沈斯翼说。他想，不是她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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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离在楼道里用手机前置确认自己精神状态，自认为看上去不算太失魂落魄后才进了屋。韩芷棣最近也不太顺，她不想让对方回到家后还看到一张丧气脸。
蒋离进门时，韩芷棣正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她。见蒋离打过招呼就想往房里冲，忙叫住了她：“阿离，我有话和你说。”
“嗯？”蒋离嘴角上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韩芷棣狐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蒋离不承认，转移话题道，“你是什么事找我？”
“嗯没什么。就是提醒你要降温了，记得加件衣服。”韩芷棣见她的状态实在不好，彻底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其实，本来是想告诉她自己准备搬家的事情的。
“好，你也多穿点。”蒋离也有心事，没察觉到韩芷棣的未尽之言。因此也没有多问，应着就继续往卧室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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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夜里失眠，早上闹钟反反复复响了三次，蒋离都没能起来。最后还是告诫自己，万万不能为了男人影响事业。
好不容易给自己打完气后翻身爬起去上班，结果一坐到工位上，蒋离差点又崩溃了。
看到办公室落地窗会想起沈斯翼站在楼下对自己招手，看到抽屉里的程植签名照，会想起两人宿命版的三次偶遇。而且偏偏，最初的记忆是最美好的。
她在工位上悄悄抹眼泪，被叼着包子走进办公室的田薇薇瞧了个正着。
田薇薇大惊失色：“话题没了让你这么难受吗？”
“不是因为这个。”蒋离尴尬地抹掉了眼泪，看着春风满面的田薇薇：“你呢，怎么这么高兴？”
田薇薇面色娇羞：“你猜这个包子是谁蒸的？”
“阿标？”能让田薇薇露出这个神情的人，除了阿标，不做他想。
田薇薇点头，坐到了蒋离旁边。方栋走后，她就搬到了方栋的位置上，自己原本的位置用来放杂物。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傻。”田薇薇问，“男朋友做个包子就这么开心？”
“没有……”
田薇薇才不管蒋离怎么回答，继续自顾自地说：“我之前总是嫌他木讷。可能是最近受公司风波影响，他格外注意我的情绪。即使加班到凌晨才回，还愿意早起给我做早点。我想明白了，能做到这样就够了，对不对？”她在征求蒋离的认同。
“确实。”蒋离没有反驳，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模式，田薇薇和阿标这一对一直是稳稳的小确幸。她虚心请教，“所以这就是你们恋爱长跑的诀窍？”
田薇薇上下打量了蒋离一眼，未施粉黛，黑眼圈很重，眼角还略有些红肿，忽然福至心灵，“你分手了？”
“……嗯。”蒋离和她对视僵持了一会，还是说了实话。
“什么男的这么没眼光？没事，错过你是他的遗憾。”田薇薇立刻开骂，无条件站在蒋离这边。
“不是。”蒋离还在维护沈斯翼，“是我提的分手。”
“为什么！我记得你还没谈多久？”田薇薇不理解。于她而言，恋爱和分手都是需要三思、三百思、三万思而后行的事情。
蒋离脑子里忽然又冷不丁冒出沈斯翼告白那天，她说过自己并不擅长爱人的事情。当时他还不肯信，现在想来还是应验。
“趁感情还行，赶紧分手呗。至少日后回忆这段经历是怅然若失的惆怅，而不是希望从未开始后悔。”面对田薇薇的疑问，蒋离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不是这样的。”田薇薇下意识反驳，她才不管文艺青年说的那些虚头巴脑、故弄玄虚的话，严肃道，“你是不是也受方栋和甜甜的事情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