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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万一流程不通过不给报销怎么办。”田薇薇还是忧心忡忡,她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才导致事况一步步发展成这样。

    “不给就我出吧。”蒋离还有个压岁钱小金库,很少动用。见田薇薇面色还是不太好,宽慰道,“放心啦,f厂在经费上还是给的挺大方的。”互联网公司就是这点好处,虽然忙起来挺不把人当人看,但是内部几乎从不卡经费。

    “嗯。”田薇薇虽然应下,但心里暗暗决定,如果公司不给报销,说什么也不能让蒋离出这笔钱。

    王钦心里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大半,趁两人说话期间开始狼吞虎咽。

    蒋离见状调侃了句:“现在有胃口了?”

    王钦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憨憨笑道:“刚刚是肚子饿没心情吃,现在不是都解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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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王钦的吉言,就在他吃完最后那口饭的同一时间,阿达的助理回了个电话,称阿达同意了采访,候机室见。

    可在看到阿达身影走进候机室的时候,田薇薇却退缩了,她冲蒋离小声说了声:“待会儿你来吧。”然后往后退了半步。

    蒋离讶异,但此刻无暇细问,只能点点头,带头迎了上去。

    阿达走起路来大步流星,人很瘦,个头有一米七左右,看上去却只有九十斤出头,瘦得像纸片,但头发很浓密,齐刘海,中长发烫着细碎的波浪,狭长的丹凤眼,未施粉黛。

    简单寒暄后,蒋离把她领到了大厅角落,王钦已经在这架好了机位。

    采访前,阿达说了声“稍等”,然后从身边的牛仔包里掏出了一只红棕色的口红,对着手机屏幕迅速勾了圈唇。

    “可以开始了。”她朝蒋离笑笑。

    蒋离的目光不可遏制的落在了牛仔包上,由几块不同颜色的牛仔布拼接而成,点缀有民族风情的小片花纹布料,不是什么名牌,手工缝制的粗线透露出一种拙意。

    阿达的状态也很松弛,浑身萦绕着一种特别的气质,微勾唇,等待着蒋离的提问。

    “好的。”话一出口,蒋离却临时暗自决定换采访题目,那些中规中矩的问题对于阿达自由的灵魂来说,着实无趣了些。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状态也放松下来,以一种话家常的口吻切入,“您这次去西南想参与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节日呢?”

    阿达一直致力于民俗文化的宣扬,她希望这个话题能引起对方的兴趣。

    “该怎么形容呢…”阿达开始边回忆边讲述,身体不自觉的前倾。果然,她对这个话题是有表达欲的。

    以西南节日为引子,很自然地聊到了阿达的创作,关于她的新专辑,关于那些为了好的音乐辗转不眠的时刻。

    “创作是一个艰难的、自我搏斗的过程。”

    “创作对我来说是有幸福感的,但是幸福感的时候是很稀有的,大多数时候都是痛苦。”

    “要做的不断丰富生命的体验,”

    阿达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大概是边说边思考的缘故,会不自觉地拖长尾音,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什么场面话。她的人和她的音乐一样,给人的感觉是真诚的。而这份真诚孕育于自然。

    蒋离对于阿达的了解也从网页新闻落到了实处,得以近距离地感受她被柔软恣意外壳包裹的坚硬女性力量。

    广播里开始传来航班的登机信息,助理冲阿达示意登机时间已到,她这才意犹未尽停下了对自己创作理念的介绍。

    “最后一个问题。”蒋离有些不好意思,“可能会有些俗套。”

    阿达眼含鼓励,态度很坦然:“俗又怎么了,我觉得坦然承认自己是个大俗人特别酷。”

    “您有什么想和当下年轻人说的吗?我们都知道的歌迷年龄分布也非常的广,收到的来自不同年龄段的歌迷的反馈是不是也会有所区别呢?”

    “怎么说呢?”阿达捋了一下头发,“第一次发现我的歌迷居然有00后的时候,我特别惊讶。后来我发现是因为这一代年轻人都特别的焦虑,当然这种焦虑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她们会觉得听我的歌能放松,只有歌曲播放的这几分钟才真正完整属于自己”

    “抱歉打断一下,登机口开了。”趁阿达讲话的气口,助理又提醒了句。

    阿达朝助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完了最后一句:“我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可以‘教’给年轻人的,希望你们尽情地去找自己,人生不是一帆风顺,但我祝大家万事顺遂。”

    王钦适时按下了录制暂停键,然后采访三人小分组齐声向阿达送上了掌声。

    “特别感谢您,祝你旅途愉快。”蒋离起身,伸出了右手。

    阿达干脆地伸手回握,她的手比蒋离大挺多,指腹和虎口都带有一层薄薄的老茧,充满力量感地紧紧握住蒋离,“加油。”说完,阿达转身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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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机场外走的时候,田薇薇低落的状态和卸下包袱的蒋离、王钦形成鲜明对比。

    “怎么了?”趁王钦去便利店买水的功夫,蒋离小声问。

    “没事。”田薇薇垂下眼,不愿说。

    蒋离用胳膊撞了下她,“前几天的踌躇满志呢?谁在那说,明明我也很优秀!”

    “反正不是我。”田薇薇嘟囔。

    “怎么了怎么了?”王钦抱着三瓶矿泉水小跑回来,急于加入话题。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田薇薇怼他。

    “行呗,我就是食物链底端。”王钦开始分水,“喝水喝水,大家都辛苦了。”

    “是。”蒋离假装无心地接了句,“这次能成是咱们这个小团队的功劳,少了谁都不行。”

    她其实知道田薇薇的心结,差点眼睁睁看着准备了许久的工作项目功亏一篑,其中的懊悔、自我怀疑可以想象,但这些都是自我修炼的课题,如果田薇薇不主动说,蒋离贸然戳破只会适得其反。

    三人准备打车离开机场的时候才刚四点,还不到下班的时间,需要继续回公司办公。只有蒋离因为还在休假中,可以直接回家,所以和其他两人分开叫车。

    看着蒋离离去的汽车尾气,王钦感叹:“这次多亏了蒋离,不然错过了阿达多可惜。”

    “嗯。”田薇薇应了声。

    “咱俩也算是菜鸟作伴,你别太沮丧了。”这是属于王钦的安慰方式。

    “滚。”田薇薇情绪终于好了些,“谁要和你同流合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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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高速畅通无阻,等进市区,已经到了晚高峰堵车的前奏,汽车从100码骤降成30,司机师傅忍不住焦躁地摁了好几下喇叭,激起了车阵里一堆喇叭声回应的连锁反应。

    “我开下车窗不介意吧?”师傅虽然是在征求意见,但是已经开始降车窗了。

    “不介意的。”蒋离坐在后排,把头伸出窗外,猛吸了一口气,汽油味混着晚秋的风,是京城傍晚的经典味道。

    导航上,蒋离回家的路线显示一条红色,状况惨烈,她临时起意:“师傅,我修改个目的地,你按照导航走就行。”

    网约车司机的手机传出语音提示:“司机师傅您好,乘客已将目的地修改到东阳公园。”

    趁秋叶未落完,蒋离想再去看看那棵栽在花海里的特别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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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天大树的枝桠呈扇形生长,通体树叶金黄,但并不是从头到尾单调的一种黄色,而是深浅交杂。叶子已经落了一些了,零星落在草里,把被树遮罩的草地也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黄。

    围绕着树的格桑花丛也还盛开着,红的、粉的、白的、紫的,点缀在草丛中。

    趁四下没人,她终于做了上次和沈斯翼来没好意思做的事情——紧紧地抱住树干。

    以蒋离的臂展还不足以完全环住树干,她稍微卸了一小部分力,闭上眼睛,紧紧依偎着树,手掌细细摩挲着,感受树皮粗粝而沉稳的质感。

    此时再深呼吸,充斥鼻腔的是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花香。

    “看来病全好了?”语气很阴阳的一声。

    蒋离触电似的松开抱着树的手,睁开眼,看见了插兜站在不远处的沈斯翼。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双手抱胸,表现出防御姿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沈斯翼气笑了:“我说什么了?张口你就骂人。”

    “别装蒜,你什么态度自己知道。”

    沈斯翼又往前迈了一步:“是你理亏在先,所以听到什么都心虚吧。”

    “停!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干什么?”蒋离不自然地清了下嗓。

    沈斯翼轻笑,直接走到了蒋离面前不足一米内,嘴里却在说:“耳朵不好,站远了我听不清。”

    这个距离对于还在别扭中的两人来说,实在有些过于近了,沈斯翼的气场已经全方面侵入了蒋离周围。天色还算亮,她不愿意露怯,强撑着没有后退,眼神又没地方落,因此在沈斯翼鼻子以下、胸腔之上的位置来回徘徊。

    上次见到沈斯翼的时候黑灯瞎火,今天才发现,他面色略显疲态,胡渣剃得也不算干净。

    当她在看沈斯翼的时候,沈斯翼也在注视她,蒋离没化妆,随意地扎了个低马尾,颊边洒落着几缕碎发,不是时下流行的精心打理过的八字刘海,倒像是因为长度不够而从马尾中滑落出来。她穿着深卡其棕的风衣,看得出大病初愈,眼下青黑很明显,泪沟似乎也重了些,唇色很白,但应该刚涂完润唇膏,嘴唇是有光泽的,看上去依旧很美。

    两人间的气氛从剑拔弩张走向了奇怪的方向。蒋离心一横,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给了台阶:“所以你是要得理不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