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九十九阶,近距离观察那漂浮在空中,那蝉从身体向外飘着白色羽毛,散发着白色而又温暖的光亮,一片片白色蝴蝶舞动在祂的身旁,显得神圣而又如梦般美好。
祂上半身略有人形,像是从蝉的头部那处长了张拟人的面容,此刻,祂双手相叠放,置于身前,闭眼吟唱。
不同于人的语言,祂在用祂特有的声调随着旋律哼唱。
四周蝴蝶顺应着旋律欢欣飞舞,整体散发着温软的白色光芒,岭秋在一边看着,他刀握在手中,身边紫气蓄势待发。
时间慢慢流逝,岭秋想看看这只蝉到底在搞什么花样,而那蝉也仿佛没注意到岭秋的到来一般,忘我地歌唱着。
先前猛地让人看不清前路的风雪不知不觉缓慢了下来,和白日里见到的许许飘雪一般温柔,此刻,白色光芒照耀着紫山飘雪,显得格外神圣而自然。
歌声很轻柔,很祥和美好,听进耳朵里时,同时有细雨洗涤着内心里那一处干涩的天地,让人心思平静而舒展,仿佛治愈着人们内心的伤痕。
在宁静祥和的氛围中,岭秋身边的磅礴紫气有丝丝向白羽蝉处飘去,与那白色光芒融合起来,岭秋看着这一幕,没去阻拦。
他只是习惯以最坏的打算去做准备而已,现在看来,这蝉倒不像多坏的存在,所以岭秋并未打扰,而是在一边静静看着。
在那紫气融入白色光芒之后,神圣的白色光芒显得更为生机勃勃了,变得更加亲近人心,白羽蝉的歌声也更为动人、透彻心灵了起来。
这种变化,就像凡俗世外象征祥和的女神安慰着祂的信徒,变为充满神性的领家大姐姐的侧耳安抚,与人心更为接近了。
这副歌声极为特别,像是穿过了皑皑风雪,不,更恰当的说法是这歌声携着紫山风雪中蕴藏的那一丝人性一同穿过紫山内界与凡俗外界的屏障,与微风像汇聚,吹进人们的耳朵里,也吹进他们的梦中。
连绵着白光与紫气的光束向天外飞去,岭秋顺着望去,只看见那连绵光芒消失在白色天际,望不到头,用力眺望也不见其形。
于是再把目光看向眼前的白羽蝉,静静站着,收回他刀。
几个时刻过去,那白羽蝉结束了歌唱,看向站在一边的岭秋,目光和祂的歌声一般恬静而美好。
岭秋对上白羽蝉的目光,丝毫不避,眼神里不含杂任何善意与恶意,除好奇以外看不出任何情绪。
“……”
久久无语,看得出来,两者都不是喜欢说话的。
“你想知道你是谁吗?”
寂静之后,白羽蝉率先开口,对于岭秋的现状,祂很是好奇,眉眼间显露着很明显的逗弄。
“我想知道你是谁。”岭秋神情不变,他刀瞬间出现在手中。
他刀出现之后,祂的目光在岭秋和他刀之上来回跳动,敬畏的神色出现在祂的脸上,之后缓缓开口。
“幻梦与智慧之神,怎么,想起来了吗?”
岭秋眉头一皱,“说详细点,我听不懂。”
祂神色一顿,变得有些复杂,这位存在怎么和印象中的形象不一样了?
半晌后,祂似乎想明白了,神色深沉,内心感叹,这就是人间吗?
“象征着幻想与梦境、为世间带来智慧的神灵,这回听懂了吧。”
他刀横握,岭秋专心地擦拭着刀刃,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是来干嘛的?”
话音落下,场面寂静了许久,祂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身子微微颤动,像是压抑着一种即将喷发的情绪,最终,祂似乎平静了些,不再颤抖,而是缓缓说道。
“我是来干嘛的?”
“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偌大的紫山内界中,显得格外空灵而幽怨恐怖,岭秋停下擦拭的动作,流萤光芒闪耀在他刀刀刃的一处,耀眼逼人,抬起眉眼看向祂。
祂大笑不止,将心中压抑不住的情绪一股脑倾泻而出,直到最后一丝情绪池沼干旱,才停下笑意,而是以一副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岭秋。
“你猜,现在你外面的伙伴们正在经历什么?”
轰!
霎那间风雪再次狂飞起来,岭秋身边紫气大作,气势凌厉,流萤铺满整个刀身,他握着他刀,看向白羽蝉,缓缓说道。
“你说,他们在经历什么?”
“在做一场梦啊……”祂缓缓开口,周围白色光芒浮动起来,形成一道道画面,回过身,津津有味地看向那些画面,以逗弄的语气问道。
“你想看那个的?”
“是沉溺于家人未曾离去的梦境中的迅刃和凡人小女孩?”
“还是从山上走下得偿所愿地生活在凡间的云仙?”
“亦或者是和师兄弟们一起快快乐乐行侠仗义的长安?”
祂的羽毛在一道道画面上拂过,带起轻微的涟漪,将如水的画面扰动。
岭秋静静看着,运用紫气抓了块形状很好的石头过来,坐在上面掏出放在身上的瓜子,用手指着角落,对白羽蝉叫唤着。
“我想看那只乌鸦的。”
“?”祂看见岭秋这副模样神色满是无法理解,犹豫了下,似乎要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嘴巴,听话地把角落的那一处梦境放大。
梦境画面变大,连带着声音、背景等都缓缓与紫山内界相贴近,岭秋和蝉仿佛身处长年的梦境空间一般,被长年梦里的光照耀。
岭秋新奇地四处张望,把瓜子收了起来,看见了正和一位少年行走在背景不断变化的场景里的长年。
长年低头对少年说道,“咔咔,你说的那个镇里有薯条的对吧。”
梦境里,那少年毫无面容,只有一道轮廓模糊的虚影,他抬头了一会儿,而后又将目光看向前方。
“长年!”岭秋双手呈喇叭状放在最前,对着远方的长年呼唤。
而梦境里的长年毫无回应,显然是完全没有听到岭秋的叫喊。
长年抬起头和下方少年目光相同,黑长的嘴巴一张一张,用它那有些沙哑而又口音标准的声音说道。
“咔咔,你说得对呀,知道往哪里走就对了。”
说完,它突然展翅高飞,从少年的肩膀上离开,在天空中高速飞翔,黑色的羽毛在时而满山风雪、时而黄昏稻田、时而高山流水的不断变化的背景下留下明显的轨迹,似是用沾染着黑墨的毛笔胡乱画了通。
少年步伐不停,一直往前走着,目光也丝毫不变。
“咔咔!”
在天空翱翔的长年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大喊,将梦境掀起越来越大的涟漪。
梦境似水墨画上的水墨被被水浸湿一般模糊、混合起来,岭秋不顾身边越来越扭曲而黑的背景,目光一直跟随着那抹乌鸦黑身上。
在模糊的画面上,只能勉强地看出那抹黑飞向了紫,一直跟随着。
很快,画面完全黑了,白羽蝉转身要走,岭秋不理,仍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四处寂静无声。
突然,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论你去了哪里,我都想一直在你身边,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