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被卫兵挟持着来到王宫大殿前,国王正手持权杖,凝神静坐在上方。
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宛如古代的基督教堂般宏伟壮丽。高大的金色穹顶、拱形的悬窗由八根坚固的大理石柱子支撑着,窗子上镶嵌着各种璀璨的宝石,墙壁上绘制着各种战争浮雕以及早已绝迹的飞禽走兽。在国王身后,还有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画中展现着延绵不绝的青山绿水和绿洲,那如诗如画的场景,仿佛是人间仙境,让这个世界的人难以想象地球上曾经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由于肖恩极力保护,米娜并未受太重的伤,国王的医护人员也已为她细心处理好了外伤,显然国王对她并无恶意。
米娜倔强地站在下方,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势,作为朋克城的子民、犯下大逆不道之罪的人,她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卫兵见状,生气地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大喝一声:“大胆罪民,还不下跪!”
米娜的心情十分低落,她深知暴乱会失败,可当她亲眼目睹那么多无辜平民以及自己的亲密朋友相继离世时,心中满是内疚与悲痛。
“好了,你们退下吧!”国王缓缓睁开了眼睛,打断了卫兵的话。
“国王陛下,她很危险……”卫兵焦虑地补充道。
“让你们下去就下去,她父亲跟随了我半辈子,不会有事的!”国王依然态度很坚决。
卫兵无奈地低下头,右手拍了拍左胸,然后缓步后退,“遵命!”随后,卫兵和国王身边的侍卫都走出了大殿,并关上了殿门。
国王发出威严十足的声音,质问米娜:“我记得卡洛退休后在朋克城生活得挺不错啊,听说他还开了一间酒吧,说说吧,你为何要这么做?”
米娜内心其实对眼前这个老头并无太多厌恶之情。毕竟,作为朋克城的国王和城邦联盟的盟主,在他的带领下,人类文明得以有效延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算得上是人类的功臣。
然而,米娜所痛恨和反感的,是那不平等的等级制度,底层人民在水深火热中挣扎,而上层人士却对其毫不关心、毫不在意。
当听到国王提及卡洛老爹时,米娜心里很清楚,国王显然已经完全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她的心头不禁涌起一丝担忧,担心因为自己的鲁莽之举,会给卡洛老爹带来麻烦。
“这与卡洛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都听过我们的广播了吗,为了自由,为了平等!”
“这样啊,卡洛早上还来给你求情呢!”
“什么?你把他怎么了?你放了他,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别为难卡洛!”米娜的语气变得十分慌乱。
“小姑娘,我没你想得那么坏!卡洛跟了我二十多年,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听到国王这么说,米娜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心里甚至还涌起了一丝对国王的感激之情。
“更何况,你还帮了我个大忙,我还没感谢你呢。”
“什么?帮了你?你在说什么?”米娜一脸的茫然与困惑,心里暗自思忖,这老头不会是年纪太大,脑子糊涂了吧,我把他的演说搞成那样,他不杀我还感谢我?
国王朝着米娜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过来,然后缓缓起身,将权杖当成了他的拐棍,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朝后面走去。
米娜满心疑惑,昨天自己才行刺了他,他难道就不怕自己杀了他吗?
绕过大殿,一个环形楼梯出现在眼前,这楼梯的每一个台阶都被涂成了不同的颜色,五花八门地拼凑在一起,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国王带着米娜缓缓走下楼梯,楼梯下方,一个控制室模样的玻璃房映入眼帘,里面全是各种布满按钮的模块和计算机,还有大块的显示屏,屏幕上正播放着朋克城大大小小各个街道的实时画面。
正中间,一个蓝色的悬浮显示屏格外引人注目,米娜凑上前去查看。
屏幕正中间上方写着“人口清除计划”,底下有几个循环播放的视频,一直不停回放着昨天广场上发生的事情,而最底下的几行字则显示着:
本次计划预计清除人口:20000
本次计划实际清除人口:23257
公职人员殉职人数:396
机器人损毁数量:21
米娜看完这些数字,顿时感到头皮发麻,一阵寒意传遍全身,不由自主地摇着头向后退去,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彻底崩溃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规划好的。米娜和同伴们眼中所谓的精心策划的“平等之战”,其实只不过是王室的一个巨大阴谋,是他们早早设下的陷阱。
“为什么,为什么……”米娜发疯似的大吼着。
“因为这个世界资源太有限,因为这座城市太小,也因为人类的文明要继续延续下去……”国王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在屏幕上轻轻滑动。
“文明……哈哈……文明?”米娜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颤抖的身体,疯疯癫癫地苦笑着,嘲讽着国王口中所说的“文明”二字。
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切换,新的数字赫然映入眼帘:
朋克城平均每日入城人数:1023,而朋克城每日死亡人口竟高达:372。随之呈现的,还有那惊人的人口超负荷程度:700,以及不断攀升的人口超负荷程度增长率:3。
国王缓缓转过身,背对着米娜,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意味深长:“难道你们真的以为,我这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能消耗多少资源?能吃多少,喝多少,用多少,浪费多少东西?资源和人口之间的不平衡,才是这座城市最深的危机啊!”
“难道我要将那些逃难至此的人赶出去?或者对那些慕名而来的人见死不救?或是剥夺掉你们生育的权力?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办法,是我给了他们生存的希望,给了他们食物和水,然后参照自然法则,进行人工优胜劣汰!这也是这座城市能在沙漠之中,运转至今而不衰败的唯一原因。”
“如果不采取这种极端的措施,淘汰一部分人,这座城市就会彻底崩溃,到那时,大家都将难逃一死;只有这样,绝大多数人才能继续存活,朋克城才能维持正常运转,人类才有一丝希望!”
“用如此卑鄙、肮脏的手段,你竟然也想得出来!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做错了什么?”米娜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天在广场上逝去的同伴和平民的身影,她为他们感到深深的不公。
“我别无选择,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既要解决危机,又要不伤害任何人,这怎么可能做到呢!”
国王接着补充道:“就像我们,生在这个时代,与天斗,与地斗,与机械城斗,我们不也是没有其他选择吗?”
米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凶狠,质问国王道:“卡洛,这一切的阴谋,卡洛是不是都知道?”
“不要错怪你父亲,他什么也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一切的普通人。”
国王的话让米娜一下子回过神来,她不解地质问国王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让她看到这些真相。
国王还在自顾自的做着陈述。
“我一直被所有人误解,就像你一样,他们都以为我沉迷于享受,沉迷于权力,殊不知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被自己保护的人民所伤害,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啊,米娜?”
“我已经饱受世人的误解,我知道就算你知道了真相,你依然会恨我,可如果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你会怎么做呢?”
“我不知道!”米娜嘴上虽然强硬,但心里却明白,如果是她,她或许也别无选择。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这种颠覆认知的结果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心中充满了迷茫与困惑。
“我不会为难你,只不过目前我还无法放了你。你就安心在我这儿住上一段时间吧,好好地思考一番!”国王说着,缓缓迈上楼梯,只留下米娜一人呆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她心中的震惊久久未能平息,与此同时,疑虑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国王为何要带她来此?为何要对她解释这一切?这一个个谜团让米娜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她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难以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