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场恶战,胜负如何呢?
那庞大哥和潘兄弟也绝非等闲之辈,眼见这两位姑娘难以速胜,索性也就不顾场面上的难看,反而是着意回收,先稳住阵脚再说。
晨雪边战边思忖道:看来,对手如此只守不攻,自然是打算仗着体力上的优势,徐图反攻倒算了。如此一来,他们拖的时间久了,不仅逃跑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抓住一两个机会,反败为胜。嗯,我方所忌惮的,只是对手刀刃锋利……
皱了几下眉头之后,她这样呼喊道:“晨霜,亮镰刀……”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晨霜,长棍紧攻几下,趁着对手不断后退之际,她从担子里拿出四把镰刀,将其中的两把分给了晨雪。
这样一来,局势就变成了姐妹俩各持两把镰刀,分别对战庞潘二人各拿一把短刀。
晨雪手持两把镰刀,刀光闪闪,辉映着夕照;接着,她微微一笑:“庞大哥,再给你一个机会,赶快缴械投降吧!”
这个庞大哥,此前自然也见过镰刀,不过,他只记得,这是用来割谷子割草砍柴的,至于对手手持两把镰刀做兵器,那倒是第一次遇见。
“我,我可不是山上的小树……”稍一愣神之后,他冒出了这样一句。
“是不是小树苗,”晨雪冷冷一笑,“你,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说着,扫了妹子一眼之后,低声吩咐道:“晨霜,注意双刀的配合。”
晨霜点点头:“对,我方出手的时候,要快、准、狠!”
从整个上看,这镰刀口再加上刀把,要长于对方手中的短刀,因此,庞潘二人心存犹豫,也只是站在原处,不敢贸然进攻。
商议已定,晨雪左刀挥出,砍向庞大哥右臂。
那庞大哥本来就是右手持刀的,心想着先接几招试试,熟悉了的对手的刀路之后,再想破敌之计。
“当——”的一声,庞大哥右手的短刀,跟对方的镰刀碰了一下,溅了几星火花。然而,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晨雪的右刀又砍了过来。那镰刀寒光闪闪,迅若游龙,庞大哥短刀尚未回收,又如何敢以赤手应对?无奈之下,只得将头一扭,紧接着后退几步,避开了对手的狠招。
晨雪既然已经占得了先机,如何还能让对手再有片刻的喘息?只见她手中的两把镰刀龙飞凤舞,此起彼伏,两道寒光,霎时就将对手裹在了光圈里。那庞大哥见招拆招之际,隐隐地觉得,对方的刀法,未必就有多精妙,只是,由于双刀刚柔相济,互为照应,实在难以拆解,再加上自己的兵器本来就短了一截,此事如何还敢跟对手抢攻?胆怯之下,他的刀法,就越发保守、笨拙起来。
战至二十余招,晨雪左刀横削,直取对手腰腹。庞大哥短刀一封,护住中路。晨雪眼疾手快,趁着两刀相碰之机,右刀一招饿虎擒羊,砍向对手右臂!庞大哥眼见对手的另一把刀又杀了过来,想要回防,却是有心无力的了。危急之中,只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右手向后缩了缩。“啪”的一声响起,晨雪的右刀砸落之际,将庞大哥手中的那把短刀震落,“当——”的一声,掉落地上。
晨雪左手一反,左刀已然封住了对手咽喉。
这庞大哥倒也有着清醒的一面,心惊胆战之际,他发现,对手的左刀就此停在了原处,并没有继续向前砍出。这一瞬间,他想起来了,只要自己不想着捡刀继续顽抗,对方的这把刀就不会再进一步……
“我,我输了……”庞大哥说着,先是闭上了眼,紧接着,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愿意服输投降。
另一边的那位潘兄弟,也和他差不多的,到了这一刻,也只剩下了缴械投降一条路了。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之后,晨雪沉声呵斥道:“庞大哥,负隅顽抗的后果,你是知晓的吧?”
到了这一刻,庞大哥只想着如何多活几天,又怎么胆敢嘴硬?
“小人,小人明白!”他哭丧着脸说道。
“好吧,你过去,先把你的潘兄弟绑好!”晨雪命令道。
庞大哥连忙向前,三下五落二地除下潘兄弟的上衣,将自己的同伙绑了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由晨霜在一旁监视,晨雪再用绳子,将这位庞大哥绑了。
姐妹俩再商量几句,觉得此处离监区也不远了,就押着这两个逃犯,前往监区。至此,逃窜数十天的庞潘二人,落入法网。
匆匆又是数十天过去了,这天夜里,柯雪霜独自一人,前往监区。
走在路上,她暗自寻思着:虽说已经时近中秋,这样的一个夜晚,怎么会如此燥热呢?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极为闷热的日子,往往就会迎来大风雨,或是降温。既然是这样,这一趟,去还是不去呢?
既然已经出了门,还是走到底吧?
这些日子里,联防联治的权力,慢慢地向地方倾斜了。这样一来,我伯父和我父亲,就可以根据局势,征用监区里的囚徒了。这怎么说呢?要是遇到大规模的匪患或者叛乱,这些囚徒,也是可以征用的。另外,一些重体力活儿,也可以考虑一下。
按照乡约,如果真有立功的表现,就可以减刑。如果表现得特别突出的,免除刑罚甚至是予以奖赏,都是可以考虑的。对于这些事情,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是很清楚的:这几天,轮到我父亲掌管征用囚徒的令牌。当然,这一两天之内,由于父亲另有要事,这令牌,就由我暂时代管。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
那个潘兄弟,看上去也是眉清目秀的。如此的一表人才,怎么会走上这样的一条路呢?现如今,令牌在手,他还能再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当然,我也知晓,此次行动,是有风险的!只是,那次竹林边的交手,他就占不到任何便宜。而现在呢,我身藏利刃,他赤手空拳,还翻得起大浪不成?而且,说来也有点奇怪,越是有点风险,你就越是想着要去试一下。这种心理,我也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是啊,倘若是为了稳妥起见,我是可以带上几个乡勇的。又或者,我也可以叫上晨雪姐姐,让她陪着我走这一趟。只是,这样一来,我觉得,就有点索然无味了。
现如今,在监区里,那两个家伙,又是怎样一种样子呢?
那个黄昏,我和晨雪姐姐,将他们缉拿归案之后,就押往监区方向去了。说是将他们捉拿归案,其实,对于我们来说,主要还在于,将他们制服了!仔细想来,讯问、定罪之类的事情,我们也不太熟悉啊。而另一方面呢,将这两个家伙擒获的那一瞬间,我们倒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这又怎么说呢?我们不是那些专职的捕快,面对着这样的事情,还是觉得很棘手的。甚至,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那两个家伙如果出手再狠一点,脑子再转一点,我们别说抓获他们,自己一方能不能全身而退,恐怕也将是一个大问题吧?
那么,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呢?
原本,我也只是觉得,自己和晨雪姐姐的功夫,练得很不错了。不过,跟袁护卫交流之后,又隐隐觉得,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当然,说起这武艺,或许也有着因时而异的一面:比如说,如果在那种时候,这两个家伙刚好是饿了大半天,精神不济,在刀法上,自然也会打一点折扣的。另外,人说邪不压正,这两个家伙,在我方的凛然正气面前,未战先怯?总而言之,我方的获胜,还是透出某种神秘的?
只是,如果说对方有放水的嫌疑,那么,他们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能够逃之夭夭,那还好说,然而,这一次,他们却是身陷囹圄了!从常人的脑子来看,外面再怎么不好,再怎么艰难,再怎么忍饥受冻,总比蹲在牢房更好一些吧?
如果这种想法也适用于这两个家伙,那么,他们放水的动机,也就不成立了。如此一来,你越是往下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难以索解!打一个比方,就像是在茫茫夜幕之中,碰巧又起了层层雾气:如此一来,盲人瞎马,那就更是看不清楚前面的道路了!
由此看来,与这两个家伙相关的这件事情,着实让人费解。本来,我也可以将这件事情付诸脑后的,只是,却又一时放不下……
或许,我只是想着,自己的胆识、手腕,临机处置的能力,到底怎么样了?再说,人说邪不胜正,对于这位潘兄弟,对于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又有什么好怕的?如果都不敢尝试一下,以后,我又成得了什么气候呢?总而言之,此次行动,值得尝试!
人家说的,书上写的,毕竟不是自己的切身感受,总是隔着那么一层。是啊,钢是练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嗯,到了那儿,见机行事……”看看离监区大门只有数十丈远的时候,柯晨霜低声对自己说道。
巡逻的狱卒眼见晨霜只是孤身一人,有点纳闷,然而,检视令牌之后,发现确实是正品,只好陪笑道:“柯,柯姑娘,这种事情,叫几个乡勇来,就可以了……”
柯晨霜把脸一沉:“这种事情,用得着你吩咐吗?”
那狱卒自讨没趣,只好这样讪笑说道:“是啊,有柯姑娘出马,那是再稳妥不过的了!”
晨霜板着脸,不再多言,只是让他在前面带路。
到了牢房门口,柯晨霜亮出令牌,沉声说道:“提潘广孝!”
那值守的狱卒验过令牌,尽管有些狐疑,然而,转念一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出现某些纰漏,到时候,对于自己来说,这位柯姑娘所亮出的这块令牌,何尝就不是自己的挡箭牌呢?这样想着,他心下释然,也就公事公办起来了。
押着潘广孝走出半里许之后,晨霜沉声呵斥道:“潘兄弟,此行要到哪里去,你知晓吗?”
这潘广孝自从被押至监区之后,一直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庞大哥的那次行动,闯的祸实在太大了!且不说劫夺钱财本来就是重罪,而像蒙大人那样的朝廷命官,平日里见了,都是要礼敬有加的。而自己和庞大哥呢,偏偏有眼无珠,吃了熊心豹子胆,犯下如此的逆天大罪来!
刚刚入狱的那几天,先后几次提审,当他再次明确无误地得知蒙大人的真实身份之后,更是深感自己罪孽深重。让他提心吊胆的另一件事情,自然就是,自己和庞大哥在渡口一带伺机作案之时,所遇到的,正好就是柯晓风的两个堂妹!到了这一步,除了怪自己财迷心窍,还能够怎样呢?
因此,这样的一个夜晚,看到前来提审的,尽管只是柯晨霜一人,他不仅没有心存侥幸,反而是芒刺在背、心悸不已:人家既然敢独自前来,就不会事先埋伏下人手,让自己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小人不知,还,还请柯姑娘明示……”潘广孝说着,上下牙直打架。
看看已然震慑住了对手,柯晨霜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这样说道:“潘广孝,你若心存侥幸,胆敢抗拒,那下场是什么,你应该是很清楚的吧?”
这一句,还真的是戳到他的痛处了。这样一来,他更加确信,这样的一个夜晚,如果不小心谨慎一些,再过几个时辰,能不能再见到明天的阳光,都将是一个大问题!
“柯姑娘但有吩咐,小人一定照办!”潘广孝连忙表起了决心,一副唯命是从、绝无二心的样子。
看看对方已经被拿捏得差不多了,柯晨霜压低嗓音:“潘广孝,你,你走在前面,前往离此处最近的那个长亭……”
潘广孝不再多开口,挪着步子,缓缓地向那长亭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