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福坐在小桌前，拿起筷子扒拉了两下盘子里的菜。
“姜艳雪儿那鸡蛋都卖出去了？”
赵满福黑着一张脸问道。
“嗯，卖出去了。”
乔丽霞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着。
“那她光卖鸡蛋一天就能赚个三四块钱？”
赵满福抿了口酒，盘算着什么。
“这样的话一天才给你六毛可不行，明儿你告诉她，得给你一块，要不不干。”
乔丽霞心底一沉，“这不合适吧，我就管喂喂鸡除除粪……”
“咋就不合适！”
赵满福眉毛一横，“要不你就让她自己干去！”
“满福，小雪儿她也挺不容易的，她婆婆啥也不干就等着她挣钱……”
“嘿我说小霞，你现在胳膊肘会往外拐了哈。”
从屋里头出来的马神婆斥责道，“我看这姜艳雪儿就是个祸害，把万保民害死了不说，现在又来我们家搅和了！”
乔丽霞本想着辩解两句，但是一看赵满福那个样子就不敢再张嘴了。
“哼，我看也是，就她养的那几只鸡早晚都得瘟死！”
赵满福灌下一口酒，满是嫌恶地说着。
乔丽霞见他不再说跟小雪多要钱的事儿也暗暗松了口气，不再言语。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小雪去送鸡蛋的时候赵满福却故意等在了村口。
“出村啊小雪儿。”
赵满福熟络的打着招呼。
这以前看她整天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没觉得哪好，自从自己养鸡赚钱以后是脸也白了，人也润了，比村里的小姑娘还好看。
赵满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樊璐莫名觉得有些膈应，只皮笑肉不笑的应着。
“嗯，出村。”
“正好我也要出去，捎你一段吧。”
赵满福眼神略微游走，片刻后又赶紧收了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着就行。”
樊璐此刻不由得脑补起他家暴乔丽霞的样子，身上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冷意。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啊。”
“嗨，你跟大哥还客气啥，我们家小霞还多亏了你才能多赚点，再说了，大哥这也不是白捎你的，我还真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忙呢。”
“啥事？”
樊璐收住脚，此时的赵满福全然是一副庄亲大哥的样子，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想多了。
赵满福一听有戏赶紧下了驴车，“妹子，我就不瞒你了，我前两天喝点酒把你嫂子给打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想给她买个雪花膏赔赔罪，可是这女人家的东西我又不懂，所以想请你替我去瞧一瞧。”
赵满福说完，樊璐仔细的打量着他。
虽然樊璐知道，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但是乔丽霞不觉得，她自己都没什么想法，自己一个外人就更不该说什么了。
如果赵满福真的给她买了雪花膏，说不定倒真能哄她开心吧。
“那行，那就麻烦了。”
樊璐不再推脱，点头应下。
“咳，这乡里乡亲的客气啥。”
赵满福咧开了嘴，“那快上车吧，咱早点回来我还得帮你嫂子干活儿去呢。”
“嗯。”
樊璐拎着小筐上了驴车，心中却已经翻了无数个白眼。
这赵满福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纵使村里人知道他经常会打乔丽霞，大家也都会说是因为乔丽霞泼辣，从来就不会有人去说赵满福打人不对。
而且大部分谴责乔丽霞的都是村里的女人老太太们，这也是樊璐深感无力的地方。
一路上，赵满福都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着天。
到了供销社，樊璐嘱咐他稍等一会儿，自己则是先去送了鸡蛋。
待她回来时却发现赵满福仍旧等在驴车前面。
樊璐扫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叫了声“满福大哥”。
“回来了妹子，就等你呢。”
赵满福捻灭了摇头，笑呵呵的应着。
樊璐没再说啥，跟着他一块进了供销社大门。
赵满福满脸堆笑的让售货员给拿两个雪花膏看看。
售货员扫了一眼赵满福，又扫了一眼樊璐，这才从架子上拿了两个最流行的雪花膏下来。
“大妹子，这个多少钱啊？”
赵满福拿起那个瓶盖上写着友谊的小罐罐问道。
“五块钱。”
售货员不冷不热。
“五块钱？这么贵呀！”
赵满福拧着眉头。
“这可是上海牌子，都是好东西。”
售货员将雪花膏从他手里头拿回来，意味不明的瞟了一眼面前的俩人，“好东西当然贵了。”
樊璐察觉到她不太友善的目光，什么也没说。
这东西也不是给她买的，贵还是便宜都不是该多嘴的。
“那这个呢？”
赵满福看着她不吱声，只能自己又问了问旁边袋装的。
“这个便宜，两块钱。”
售货员答道。
赵满福侧头看了一眼樊璐，见她还是没什么表情，便讨好似的问道：“小雪妹子，你瞅瞅这个咋样？”
樊璐看了眼他手里的友谊牌雪花膏，大脑一片空白。
这东西她就没见过啊！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什么被资本打压过的老国货吧。
“我也没用过，应该是好东西吧。”
樊璐稍稍过了下脑子，给了个比较中肯的答案。
“那行，那给我包两个。”
赵满福豪爽的说着。
售货员却是白眼一瞟，“太小了，包不了。”
“那我自己装着。”
赵满福也不觉得下面子，给了钱就揣进口袋里了。
“小雪妹子，你还有别的事儿不？”
出了供销社门口，赵满福又殷勤的问道。
樊璐摇头，“没了。”
“那咱这就回去了哈。”
“行。”
两人上了驴车，调头就往村里赶。
走到一半时，赵满福忽然把兜里的雪花膏拿出来一袋递给了樊璐。
“小雪妹子，这个给你一个，就算是谢你带我们小霞赚钱。”
“不用不用，我家里还有，况且是丽霞姐帮我忙，我哪里还能收你的东西。”
“你瞧瞧，外道了不是。”
赵满福说话间就勒停了马车，回过身来，“你家保民活着的时候跟我关系最好，这些年我也没替他照顾你什么，这一个雪花膏算不上啥，你说你客气啥。”
樊璐听完他这一套话脸都有点绿了，“满福大哥，真不用。”
“保民要是泉下有知我要了别人的东西估计在地底下都不安生。再说我现在能自己赚钱，这些东西我自己能买得起。”
“我看丽霞姐更需要这些东西，你还是给她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