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若即若离
“你真的做好准备，去接受一个凡人对你的情吗？”
“谁？你是谁？”
“你不该如此，她属于红尘，你终究要走上高天，你会害了她，或者说，这是你的一场劫”
“……”
唐景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大口的喘着粗气，这时候天还没亮，窗外朦朦胧胧的，清晨的雾气充斥着整个城市。
“那是谁的声音，好熟悉啊？我在哪里听到过，他为什么要说这是场劫难？我为什么会害了她？”唐景努力平复着心情，先前的梦比一百个恶鬼缠身还让他惊惧，明明它无形无相，却充满了压迫，短短几句在他心中埋下了不祥的气息。
“哼！什么劫，什么难，我只希望她开开心心，那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趟过去！”
急吼吼的吃完饭，天边已经鱼肚白，他骑上自行车，今天是查询高考成绩的日子，给林白打了个电话，让他早点到学校去报到。
自己骑着车直奔老班家而去，昨天刚下过雨，路上到处都是雨氹，湿润的晨风迅速消耗着路上的水汽，也为一天的炎热铺好了路。
老班家离学校很近，但张惜燕还是早早的待在楼下等着他，俩人心照不宣的向着学校出发。
一路上，微风撩拨着张惜燕的秀发，整个人一言不发，唐景感觉得到，她很紧张。唐景不知如何安慰，只感觉自己背后坐着的是整个世界，路上湿滑，他小心翼翼的放低了车速。
涪水水汽氤氲，盘绕着河东蜿蜒流去，远处青山秀水，勾勒着这一片不大的河东坝子。一路上，唐景忍不住哼起了那位老哥弹唱的民谣，女孩儿也在轻声附和着，两人间气氛渐渐活络起来，正是青春洋溢的岁月。
到了校门口，已经熙熙攘攘聚集了很多人。学生们各有各的思绪，但其中肯定有一个打底色，那就是紧张，毕竟是决定未来人生的一次考试，很多人都忐忑不安。
今天的学校分外热闹，俩人挤进人群，不过他们还没打算去看成绩。先是来到了办公室，没看到老班的人影，他这段时间忙得很，经常见不到人，连张惜燕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唐景此刻并没有感到不详，所以也不怎么疑惑。操场上人很多，大家聚在一起讨论自己的成绩，有的沮丧，有的狂喜，也有很多是混不吝的无所谓，毕竟他们以前就无所谓。
唐景感觉张惜燕的手有些冰凉，看出她其实也很紧张，他靠着墙，轻轻的安慰着她说道：“怎么？你害怕考不上好大学吗？哈哈，其实你不用那么害怕，大学什么的也只是人生的一个经历而已，连林白那家伙嘴上都说不怕，你还怕比不过他啊？”
张惜燕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气哼哼道：“哼，本小姐不是怕，而是怕考的太好，你跟我差距太大，到时候我去了好学校，你撵不上我怎么办？”唐景知道她是对自己没底气，顺着她的话说道：“哈哈，那我或许可以黏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你放心吧，我当你的保底王！”
张惜燕不知道什么意思，轻轻捶了一下唐景，看着他炽烈的目光，心中安稳了不少。她的确不自信，班长比她优秀的多，她不知道唐景对她的感觉如何，反正她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可深了。
如果，她考不上好大学，她就再也没办法强留他和自己在一起了，这两年的一切也就彻底走白了。
“反正现在也找不到你爷爷，我们先去看看成绩吧”，唐景拉着张惜燕去了教务处。人有点多，唐景让她留在外面，自己一个人钻进人群。等了约莫十多分钟，终于轮到他了，他向老师查询了两人的成绩，看到成绩单那一刻，他心里倒是松了口气，都还好，差距不是很大。
他对自己没什么担忧的，主要是她，他看了看外面花园旁边努力张望的张惜燕，也不知道她看没看见自己，欣喜的挥动着成绩单。
大厅里人头攒动，声音嘈杂，但他还是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原来是小胖，他此时哆嗦着手闭着眼，显得极度紧张，手里那张成绩单在发抖。唐景看得好笑，悄悄靠了过去。
一把扯过他的成绩单，小胖一个激灵，却看见是自己班长，他松了口气说道：“大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老爸呢！”“哈哈，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可以是啊…”
小胖无语，他声音发虚，说道：“哥啊，我…我这成绩咋样啊？我爸说，要是考了个本科就送我辆车，要是大专就送我台电脑，要是…要是考不上，就送我一顿鞭子，你帮我看一下吧，我想知道回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看着小胖惨兮兮的表情，唐景叹道：“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随后他对着成绩单一挑眉，惊讶的喊道：“你…这估计不是挨鞭子，是挨子弹呐！”
“啊？！”小胖呼吸有些急促，倒在地上，唐景见状不妙，立刻扶起他，小胖在他怀里深情留言道：“哥，看来我大限将至了，你…你记得以后给我和荀言上个香啊，我去了…”
说完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唐景看他这么不经吓，急忙掐人中，好半天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看清了唐景的脸后，小胖幽幽叹道：“哥，你也和我共赴黄泉了啊&？”
唐景没好气的扇了他一巴掌，说道：“什么共赴黄泉，我对生活可热爱着呢！喏，这是你的成绩单，我想你应该会得到一台电脑吧。”
小胖听他如此说，眼神立马凝实，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成绩单，欣喜若狂的说道：“哇，这哪是成绩单啊？这是我的复活卡啊！我爱你！”说完抱着成绩单就亲，旁边的人全都无语。
唐景嫌丢人，趁他手舞足蹈的时候，抢了他的成绩单，丢下他出了门，张惜燕此时正蹲在花沿上，眼巴巴的看着教务处的大门，那模样竟有些楚楚可怜。
唐景想逗一逗她，故意拿出小胖的成绩单，还和自己的夹在一起递给她看。
张惜燕怔住了，呆呆的看着那百多分的差距，那意味着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也意味着自己和他之间从此横亘了一座大山，一辈子无法逾越的大山。
而眼前这个男生竟然没什么表示，他冷淡的面容一丝波澜都没有，不免有些天旋地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我？我们终究要分别吗？他为什么？
……
唐景看她面容微微扭动，那一刻连眼神都变得无光，清秀的面容竟然有些许绝望，心里叹息，她是真的伤心了。
他本来想开个玩笑，同时也是想借此表达某种态度，看一看她的表现，他终究还是心软了，她沉默的那一刻，自己也沉默了。
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劝慰，只得勉强撑起笑容，结结巴巴的说道：“啊哈哈，这…你别伤心，你看这，这才是你的成绩，我…我逗你玩呢，我错了。”
他急忙亮出折叠的好好的成绩单，手忙脚乱的打开在她眼前晃，张惜燕显然没料到他是跟自己开玩笑的，看着他手忙脚乱拿出自己的那张成绩单。
那种慌张的神色，让她感到些许错愕，不对啊，先前明明在他眼里看不到一点情绪啊？
两人都各有心思，气氛有些尴尬，显然这个小小的玩笑却狠狠牵动了两人的心思。
“咳…”唐景从没觉得自己会如此词穷，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眼前的女孩儿身影单薄，让他内心涌起一股愧疚。
张惜燕低垂着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了真情实感，也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一直以来，她潜意识都觉得自己是喜欢他的，但两人长期的友谊竟然成了如今表达心意最大的隔阂。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是个优柔寡断的人，那份喜欢在她心里酝酿的太久，长久的沉淀也模糊了她的心意，她已经不太明白那种情愫是喜欢还是依赖了。
唐景看着她那错愕的表情，心里极为难受，如今的他灵识敏锐，感知力高于普通人，就在刚才，他悲哀的发现，自己和她之间似乎远了那么一点点，不是距离的远近，而是那份亲密，那份…亲昵？他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只觉得自己似乎又成了个孤家寡人，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扎的他心里悲痛。但他又不得不对此感到庆幸，因为这既是他的无奈，也是必然的事实，自己迟早要与她形同陌路。可难受不关理智的事，而是无法言明的天旋地转。
明明两人这段时间关系很接近了，连往日的银河都见证了他们俩的亲近，可现实却让他俩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份亲近。
依然还是人来人往，两个定格的灵魂咫尺相连，却渐渐天涯两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