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州城,杂货铺后院。
范闲坐在躺椅上,皱眉思索,满脸疑惑。
看着范闲这幅状态,司理理不免疑惑道:“公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那倒不是,我正愁没有麻烦呢。”
范闲挠了挠头,心中不解。
早在三天前的傍晚,他就得到了来自于京都的消息,父亲来澹州接自己回京。
然后,在这三天时间里,他不带任何护卫,在澹州城足足晃了三天。
可足足三天,他却并没有遭遇到任何袭击,谢必安也老老实实的躺在井边,没有迎来任何救援或是暗杀。
这便是他最想不清楚的一点。
按道理说,这三天时间应该是二皇子最后的机会,否则等到父亲率人赶到,他再想动手,将会难于登天。
听到范闲这话,司理理啊了一声,不明所以。
“愁……没有麻烦?”
范闲回过神,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我们明日一早就要回京了,紧张吗?”
面对范闲的询问,司理理鬼使神差一般道:“只要能在公子身边,奴家不紧张。”
闻言,范闲干笑两声,从矮桌上抄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司理理则红着脸垂下头,也没了下文。
范闲这边苹果还没有吃完,五竹身形突兀出现在院子里。
“你父亲率人进城了!”
“是吗?”
范闲急忙擦了擦手,快步朝出门往范府赶去。
司理理和海棠朵朵紧随其后。
一行三人刚到范府,便看到周围已经被红甲军层层围起,范建正在范府门前和范老太太闲聊。
范闲见状,径直上前,远远的就拱手笑道:“拜见,父亲大人!”
听闻这话,范建转头看了过来,脸色极为不悦:“给我滚过来!”
“哎,好。”
被范建骂了一句,范闲也不放在心上,笑呵呵的上前:“给父亲大人问安!”
看着范闲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范建沉着脸怒道:“跪下!”
范闲听到这话,顿时老大不乐意。
“爹,你儿子大老远出使北齐,就差一丁点儿就折在路上,你这刚一见面就要我下跪,是不是不大好啊?”
“还敢胡言乱语!”
范建脸色阴沉,怒容满面:“我一开始就拒绝你出使北齐,现在吃了亏,还不长记性?”
范建身为南庆司南伯,在京都官场纵横数十年,浑身都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再加上正怒由心生,语气分外严厉。
只不过这幅做派,在范闲看来,倒是夹杂了不少别样意味。
“得得。”
范闲拱了拱手,然后下跪磕头:“孩儿,知道错了!”
“错在哪儿了!”
范建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范闲身上放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跟着过来的海棠朵朵和司理理。
范闲嘿嘿一笑,然后抬头道:“回父亲大人,错了就是错了,但着实不知道错在哪儿。”
“要不,麻烦您老多费口舌,给我分析分析?”
“如此乖张,怪不得会中他人诡计。”
范建怒气冲冲的呵斥,四下寻摸着,像是在找东西想要动手。
这时,范老太太适时劝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要动手?”
范建得了台阶下,这才怒冲冲哼了一声:“母亲您尚可未知,他早些时候去京都时,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殴打礼部尚书郭攸之之子,当朝醉酒作诗,后来又当街击杀陈巨树,年纪轻轻还敢领使团前往北齐?”
听着这些话,范闲越听越觉得奇怪:“父亲大人,您这是在夸我呢?”
“闭嘴!”
范建转头呵斥了一句:“这次回京都,无论如何你都要与林婉儿成婚,掌管内库!”
在范建看来,只有掌管了内库,范闲才算是拥有了自保能力,毕竟只要得到内库,不管是谁想要动范闲,都必须要掂量掂量。
这样一来,他才能在京都安稳活下去。
这也是他跟陈萍萍争辩之后,得到的结论,继承他母亲留下的遗产,保住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话,司理理神色顿时一紧。
旁边,海棠朵朵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范闲。
范闲刷的站了起来,当即拒绝:“不行!”
“谁让你站起来的!”
见范闲起身,范建盯着他沉声道:“再没有给我合适的说法前,给我好好跪着!”
“爹啊,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范闲满脸无奈,叹气道:“人家都把刀捅进我肚子里了,还不允许我反抗吗?”
“再者说,别人算计于我,甚至为了杀我,手段尽出,而且我这还没做什么呢,你就气成这个样子,回头我真的做出一些什么事情来,您老不得气炸了?”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范建重重哼了一声,听到“气炸”二字,老脸上不由得问号满满:“气炸,是何意?”
“就是生气,然后……砰!”
范闲比了一个爆炸的手势,嘴里还带着声音。
搞清楚那字眼是什么意思,范建脸色再变,抬手就要朝范闲打去。
范闲哪儿会等着挨揍,急忙跑到范老太太身后避难。
在范老太太的劝说下,范建这才怒意未尽的瞪了范闲一眼,眼神中满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而且在范闲看来,自己这个老爹,满腔怒意中,更多的,却是担心,是关切。
待到范建怒意消散了些许,范闲这才从范老太太身后走出,然后郑重其事的弯腰行大礼:“父亲大人,孩儿知道错了!”
“谢谢父亲大人不远千里,亲赴澹州接孩儿回京!”
说话间,范闲主动跪地行礼,言语真挚,语气诚恳。
若是和肖恩一番闲聊,若是没有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看到这一幕,范闲除了感动外,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但此时,看着范建,范闲的心中除了感动外,更多的还是钦佩。
这份跪拜大礼,更是发自内心。
闻言,范建稍愣了一下,片刻后才道:“知道错了就行!起来吧。”
范闲随之起身,脸上又多出几分笑容。
“爹,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尽快。”
范建随口回了一句,目光落在海棠朵朵和司理理身上。
“这两人,谁是圣女海棠?”
虽是询问,但范建的目光却落在了司理理的身上。
看到这一幕,范闲差点笑出声。
司理理和海棠朵朵站在一起,气质温雅,身子柔弱的司理理的确更像是圣女,毕竟谁家圣女会穿着一身麻布衣服,腰间还别着两柄短斧。
注意到海棠朵朵瞪过来的白眼,范闲干咳一声,这才指着海棠朵朵道:“父亲大人,给您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北齐圣女,海棠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