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十个日本宪兵, 这件事完全脱离了藤田清野的掌控。清晨,梅机关来抓人,是古川泓的命令。还顺道招了藤田清野一起过去问话。他是藤田野雄的朋友, 藤田伶牧的老师, 渊源颇深,在上海的这段时间,一直照顾着藤田清野。
古川泓又矮又胖, 长得像个可爱的冬瓜, 面相却极凶, 尤其在板着个脸骂人的时候,血盆大口一张一合, 快要把人活生生吸进去般。
他已经对藤田清野训斥了近十五分钟。
“敌方特务潜伏在军部高官身边近半年, 如此庞大数量的内部机要文件从你手里泄露,居然毫无察觉, 还准备结婚。”提到这个他更加愤怒, “真是奇耻大辱!”
“这件事尚有疑点, 我会查清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古川泓轻吸一口气, “你不要过问了,交给梅机关处置。”
“将军,请再给我两天时间。”藤田清野深俯下身请求, “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古川泓指着他,失望地摇头, 看了眼表,“你只剩下四十七个小时五十九分钟了。”
“多谢将军。”
……
谢迟被关进梅机关的牢房。
藤田清野刚出办公室,迎面撞上何沣,他脸色微变, 掩住先前的凌厉,“泷二,你怎么来了?”
何沣拎起两瓶清酒,来自山本酒造的特制款,一年只生产十瓶,珍藏多时,只等必要时候使用,“来给古川将军送酒。”
“濑式,难得一见。”藤田清野让开路,“去吧。”
何沣进去了半个小时,出来时脸上带着更加轻松的笑容,见藤田清野在走廊尽头站着,问道:“等我?”
“嗯。”
“听说你未婚妻被抓了。”
“是啊,居然是个间谍。”藤田清野故意叹气,“有机会帮我跟古川将军求求情。”
何沣笑了,“论关系,你比我硬啊。”
“我要去牢房,一起吗?”藤田清野补充一句,“她不招,或许你可以劝几句。”
“好啊,正好还没见识过梅机关的牢房。”
这牢房顶高地宽,颇为气派,谢迟躺在床上,听闻脚步声靠
近,装聋作哑,一动也不动。
何沣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她肚子里还怀着小孩,心疼地想炸了这个地方。
“晚之。”
谢迟不应。
“泷二来看你了。”
谢迟心里一紧,睁开双眼,仍旧没有起身。
她回想起藤田清野昨日说的话:我会亲手把他带到你面前。
藤田清野走过去,将她拽了起来。
谢迟坐在床上,将袖子拉了拉,藏住被手铐刮红的手腕,抬眸平静地看着他们。
这些小动作显然没有逃过何沣的眼睛,他倚靠着桌子懒散地笑了,“看不出来,谢小姐还是女英雄呢。”
谢迟顿时松口气,他没暴露,还好,幸好。
“泷二,听说你最擅长打女人了,不然交给你审?”藤田清野将鞭子递给他,“别人审我不放心,交给你,留点情。”
“我那是玩闹。”
藤田清野悬手不放,何沣接过鞭子,看向谢迟,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谢小姐,相识一场,要不就简单说说。这么好看的脸,打花了可就不好了。”
谢迟俯视着他的眉眼,“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何沣嘴唇翕动,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别怕。
谢迟看着他,觉得自己快绷不住了,她强忍着酸楚,抬眼哀求地看着藤田清野,“我不是共/党,我不是。”
何沣起身,扔了鞭子走出去,“自己的女人自己审。”
藤田清野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跟着走了出去。他追上何沣,“你觉得她会是天冬吗?”
“你跟她在一块半年都不知道,你问我?”
“那你觉得,布谷鸟会在上海吗?”
“或许吧。”何沣提了下嘴角,“我要是知道,就不搞经济,搞情报工作了。”
“等会去哪?”
“回家待着。”
“不喝酒去?”
“再喝就垮了。”何沣坐进车里,“载你一程?”
“不用。”藤田清野趴在窗口看着他,“要不要去剑道馆?”
“去那做什么?”
“活动活动筋骨。”
“你还有心思活动,不要你那未婚妻了?”
“她要真是,我也没办法。”
“好歹在一块半年,你还真舍得。”
“
她一次次利用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藤田清野直起身,“去不去?”
“不去,回去处理文件。”
“那明天?”
何沣笑着应了,“提前跟你说了,我可不会使刀。”
“没事,喝酒聊天,解解闷,明天下午我去接你。”
“行,走了。”
车子开远。
何沣紧握着方向盘,如驾风云,全速往前直撞横冲。
最近有批药物从上海中转,何沣想以谢迟的代号发报,以证明天冬还在外活动。为做到绝对真实,他必须搞到他们所用的密码本。特工总部先前截获的电文都还存着档,只是无法破译,用他们的密码本发报,再配合张冶已招出的情报,才能为谢迟稍微洗清嫌疑。
阿如一问三不知,谢迟的联络点又被端了,何沣只能将希望寄托姜守月身上。而她此刻还在医院昏迷,被大量特务看守着。
夜里,何沣换上白大褂,戴着口罩眼镜混进医院。行动处的特工轮班看守,却也免不得有打盹的时候。这个点困意正浓,但听一口日文,以为是日本医生,便没太警觉,刚要放行,被扣住扭断脖子,倒了下去。另一人正要喊叫,何沣迅疾按住他的嘴,手在喉间用力一拧。他将两尸首拖进病房的卫生间里。
姜守月已经醒了,“你是谁?”
何沣给她拔了针,拖了个推床到病床边,“跟我走。”
“你是谁?”
何沣扯下口罩,迅速又戴上。
“是你。”
“闭嘴,我带你出去。”
何沣将她横抱起来放到推床上,被子盖住脸,大大方方地推了出去。
迎面撞上个吃鸡腿的特工,还未等他发问,何沣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特质的细箭朝他扔了过去,直穿喉咙。
一路杀了三个人,走道的尸体很快被发现,哨声响起,急促地在走廊回荡。何沣推她到楼梯口,揭开被子,“有力气搂紧我吗?”
“有。”
何沣将她拽到背后,“抓稳了。”
“好。”
事实证明,无法抓稳,姜守月快疼死了。
何沣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他倒是站稳了,姜守月直直往后倒去,何沣抓住她的手将她捞回
来稳住,“让你抓紧。”
姜守月一头虚汗,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让你抓紧,没让你勒死我。”
姜守月又松松手,“抱歉。”
何沣动作很快,一路助跑,到墙边轻松跨了过去,稳稳落地,立马朝远跑去,将她塞进提前备好的车,疾驰而去。
姜守月的伤口又裂开,汩汩出血。
何沣带她到一个出租屋里,他提前准备好了纱布和药,扔给她,“自己处理下。”
“谢谢。”
何沣坐到桌边,背对她,“她被抓了。”
姜守月正解着衣服,神色一凝,“有人招了?”
“旗袍店的伙计。”
“叛徒。”姜守月握紧拳头,力捶床板,“都怪我,不该拉上他。”
“现在怪什么都没意义。”何沣从怀里掏出个黄纸袋放到桌上,“换好没有?”
“等一下。”姜守月继续上药。
“你们还有多少人?”
“我知道的几个小组除了被抓的,全牺牲了,只剩下一个发报员和两个交通员,不过都没有战斗能力。”
“布谷鸟呢?”
姜守月没有回答,“你是我们的同志?”
“不是。”
“你是军统?还是中统?”
“重要吗?”
“抱歉,我们有纪律,不能透露给你。”
“纪律比人命还重要?”
“这是最高机密。”
何沣真想骂她一句。
姜守月缠好纱布,穿好衣服,“好了,你可以转身了。”
何沣将桌上的纸袋扔给她,“饿了就吃点。”
“谢谢。”
“我要救她。”
“怎么救?”
“告诉我你们的密码本。”
“不行。”
“我对你们的情报没兴趣,救了她,你们再换新的就可以。”
“你有把握?”
“我要给你们的人发报,你得配合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把她换出来。”
……
夜间是各路间谍们活动频繁的时段。日本人的几辆电讯车也不停地绕着城市跑。
何沣带着密码本和发报机到一个宅居密集的弄堂。通常发报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否则便有极大被侦查到的风险,他特意发了一大段冗长的内容,等电讯车定位
到他的位置。
很快,外面传来车轮声。
他将电台藏起来,烧掉密码本,便从后窗跳离。
按他们上楼的速度,它烧掉一个角便会被发现并熄灭。而这本书的流传程度足以让他们轻松辨认。
电讯车不会独自跑,往往后面会跟着一两车人,以保随时抓获发报员。
何沣刚跳下楼,便被发现,一行人叫嚷着追上来。
他已用布裹住头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身上穿着厚重的长袄,掩住了真实身型,即便很熟悉的人也未必能认得出他来。
拖拉的衣服并没有阻碍他的灵活性,为防枪声泄露位置,他虽身携枪支弹药,却一直使用事先做好的短箭。得亏年少时玩的勤,准头好,几乎没有空箭。根根落在敌人身上,将其无声击倒。
一个小矮个躲在墙后,他叫刘茂业,刚加入行动处不久,胆子小,看着前头倒下的队友,没敢上前,猫着身偷看一眼,就见那黑影脚上带钩子似的,两下窜上墙翻了过去。
何沣跑了。
王队长气急败坏,踹着车撒气,“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抓不到,养你们都是吃白饭的?”
“队长,那人会飞檐走壁。”
王队长一脚将刘茂业踹翻,“是不是还会飞天遁地!”
“八成是。”
王队长扬起拳头要砸他,刘茂业捂住脑袋往后躲。
“继续找!给我挨家挨户搜!”
……
事情朝何沣所计划的方向发展。发出的电文配合遗留下的密码本被破译后,特工总部行动处的人伪装起来守在咖啡厅周围守株待兔。
王队长站在窗口抽烟,瞅着路上的行人,往腕表看一眼,快到时间了。
一个戴红围巾的男人出现在门口,鬼鬼祟祟地进了咖啡厅,坐到窗边第二排面朝门的位置。
狙击手瞄准,“目标出现。”
“等一下。”王队长吐出个烟圈,“急什么,大鱼还没来呢。”
红围巾男人点了杯咖啡,悠闲地坐着,过了十分钟左右,他见人还没来,又点了份甜点。不久,女服务生端着小蛋糕过来,轻轻对他说了句话:“计划有变,行动取消。”
红围巾点头,蛋糕也没吃,便
起身离开。
王队长赶紧让人拦住他。
红围巾刚出咖啡厅,被几把枪指着,吓得顿时举起手。
王队长笑着走过去,“我就说嘛,鼎鼎大名的天冬怎么会是个女人。”
红围巾没听明白,“长官,您这是做什么?我可是良民啊。”
“良民?”王队长搂住他的肩,“行吧良民,您这是干什么来了?”
红围巾心虚地低下脸去,“做点小生意。”
“小生意?”
手下将刚才与她通风报信的服务生叫来。
“你们刚才窃窃私语的,我可都看到了。”
女服务生吓得哆嗦,“长官,我就是传话的,一个男人打电话进来,让跟戴着红围巾的客人说计划有变行动取消,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队长瞄向红围巾,“走吧天冬,咱们处里慢慢聊。”
红围巾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处里是什么地方,七十六号可是个魔窟,光听这个名字,他的腿就已经软了,“长官,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就来告诉你,你叫天冬,来见你的上级布谷鸟。”王队长用力一扯男人的红围巾,“接头地点,接头时间,红围巾,一个不落,还跟我装傻?说!布谷鸟呢!”
红围巾不明所以,“什么天冬,什么布谷鸟?我听不明白啊。”
“等到了处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他朝周围的人说道,“收队。”
红围巾直接给他跪下来,眼见情况不对,老实交代,“长官,我真的就是来做生意的,我就是个开妓/院的,今早有人联系我,说有几个从安徽卖过来的姑娘,约我在这个咖啡厅见面。”他提起脖子上红围巾,“是他让我带个红围巾好认人的!”
王队长嗤笑一声,弯腰朝他脸上喷口烟,“编,使劲编,我们回处里慢慢编。”
“长官,冤枉啊。”红围巾被扣上手铐,按压往车上去,又赖又退,不停地回头求饶,“我真的是良民,您不信去查我的店,华德路三十二号,专门为皇军服务!山田队长!山田队长还有高木队长都是我朋友,长官!您不能这么抓了我去!长官,长官……”
……
张冶招供后,仍被关在特工总部
的监狱里,虽说帮忙抓了人缴了电台,算是立了大功,可还是没有恢复自由。
王队长急于立功,将此次逮捕形容的绘声绘色,时间地点,人证物证全对得上。张冶被叫来对峙,他不认识这个人,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被当成天冬抓过来。
与张冶一同被抓来的两个人,一个被折磨至死也没有开口,一个奄奄一息,已经快没人样了。他这两夜几乎没合眼,愧疚,悔恨,夜夜噩梦,几度想要一刀子了解自己。
王队长见他不说话,吼了一声:“问你话呢,到底是不是他?”
红围巾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兄弟,你可得实话实说,我可从来没见过你,我要是共/产/党,我断子绝孙,我……我死无全尸。”
张冶看着他这幅嘴脸,忽然答道:“是他。”
红围巾懵了,“我不是!这可冤死我了!我不是!”
王队长有意思地看着张冶,“那你为什么指认你老板?”
张冶脑子飞快转着,他们到现在还在分辨天冬的真假,还抓错了人,肯定是没证据,结不了案,眼下或许能挽回犯下的错事。他回想起很久之前小组成员开会时的对词,如果一方被抓,没受得住刑,被供者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坚决不能承认,他们演练过多种场景,每个人都有几套说辞。张冶急促地说了出来,“天冬行事隐秘,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踪迹,可是那种情况下不招供你们一定不会放过我母亲。那个姓谢的月月克扣我工资,每天不停地让我干活!还整天和鬼子厮混在一起,趾高气扬的,瞧不起谁呢!不就是个狗汉奸,我死也要拉着她垫背!”
王队长一拳砸在他脸上,“你小子胆挺肥啊,说话不看场地。”
张冶擦去嘴角的血,他盯向红围巾,“天冬,进了这里,你就招了吧,告诉他们,布谷鸟的下落。”
红围巾愣了一下,就要去踹他,“你他妈的冤枉我!”
……
何沣此刻正在剑道馆。
这么多年一直不漏锋芒,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手不提刀枪的废柴。他坐在边上喝茶,看着藤田清野与人比试。
不得不说,这小鬼子
有两下子。
藤田清野比试四把,赢了四把,觉得无趣,拿着木刀到何沣面前,“来跟我试试。”
何沣自在地侧躺着,抿了口茶,“我不会。”
“我教你。”
“我身体僵,使不来这玩意儿。”
藤田清野将木刀交给候在边上的人,在何沣面前的案对面跪坐,倒了杯茶喝下,“你应该来参军,看你的气质就像个军人。”
“我像军人?”何沣谑笑声,“头一回听人这么说。”
“也许是他们没看透你。”
何沣略微警惕,他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你觉得她像共/党吗?”
“像啊。”何沣坐起身来,“尤其那临危不惧的淡定劲。”
藤田清野付诸一笑,为他添了杯茶。
剑道馆的人来报,“藤田先生,特工总部的李处长求见。”
“让他进来。”
李处长高兴地过来,朝他们点头作礼,“藤田先生,小池先生。”
藤田清野没有看他,“过来坐。”
李处长有些迟疑。
藤田清野回眸看向他,“坐。”
“是。”
李处长学日本人跪坐,藤田清野为他倒上一杯茶,李处长受宠若惊,“多谢藤田先生。”
何沣散漫地看着他,淡笑一番,明知故问道:“李处长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
“行动处抓到了真正的天冬,谢小姐是被诬陷的。”
藤田清野抬眸看他,“真正的天冬?是谁?”
“黄老皮,表面上开妓/院,实际搞地下工作,昨天夜里给他跑了,今天上午他又发了电报,被我们电讯科截住,下午行动处两个分队去抓了个正着。”
藤田清野放下杯子,“那个叫张冶的口供有假?”
“对过了,果然如谢小姐所说,他就是故意栽赃,想拉谢小姐下水。”
“布谷鸟呢?”
“没抓到,应该是得知什么消息,临时撤退了。”
藤田清野笑了一下,看向对面的何沣,“你信吗?”
何沣半耷着眼睨着李处长,眉梢轻挑,“李处长办事一向稳妥,既然抓了现行,那也没什么疑问了。”
李处长谦逊地朝他点头笑,“多谢小池先生夸耀,卑职还需努力。”李处长忽
然皱了皱眉,转向藤田清野,“不过唯一有疑点的就是在您住所附近的枪战事件,听说是同党用手电筒发信号,还损失了十名皇军。既然天冬不是谢小姐,卑职愚钝,尚未想通为何他们又有此举。”
何沣随口道:“他们这些卧底的身份都是绝密,大概是一些地下党听说天冬被捕,想要确认身份,没想到被发现,免不得一场恶战。”
李处长心服首肯,“有道理。”
藤田清野心知肚明,却没有点破,起身拍了下李处长的肩,“听说李处长剑术不错,来与我比试比试。”
李处长跟着起身,微微低头,“卑职不才,望藤田先生指教。”
……
黄老皮非法拐卖各地少女,为鬼子服务,用他当替死鬼,不冤。
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地结束。在压着红围巾去梅机关的时候,守在车旁的刘茂业忽然叫住王队长,“不对啊,队长。”
“什么不对?”
“我那晚看到天冬的背影了,不是这个,是个很高的男人。”
王队长神情严肃起来,压低了声,“话不能乱说。”
刘茂业蹙眉,再次打量红围巾一番,坚定地道:“我绝对不会认错,比这个人高了大半个头,也没这么胖。”
王队长指着他,“把话咽进肚子里,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咽进肚子里?”说话的是情报处处长杨闵国,出了名的事多,听刘茂业一席话,又将红围巾压回大牢,重新审了一遍。
……
半夜,何沣带着阿如来到姜守月的藏身地。
“他们要处死晚之。”
“不是说找到替死鬼洗清嫌疑了吗?”
“是,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何沣给了她一把枪,“明天下午会被压去刑场。”
姜守月皱眉,“你想劫刑场?”
“梅机关守卫森严,只有刑场才有机会。”
“我和你一起去。”
“你这个样子能自保就不错了。”何沣往屋里头看过去,“他们两交给你,我会帮你们准备一条船。”何沣又给她一张地图,“明天下午我会让人接你们到这里,如果超过三点我还没有带着她过来,你们就走吧。”
“就你一
个人?不行,太危险了,你一个怎么行?”
“我自有办法。”
“可是”
“别废话,做好交代你的事。走了。”
姜守月叫住他,“等一下。”
何沣回头。
“加入到我们的阵营吧。”
何沣嗤笑一声,“这种时候你跟我提这些?”
“她没有跟你谈过吗?”
“没有。”
“你考虑考虑。”
“等能活下来再说吧。”
……
从这里离开,何沣又去了老纪那里,带上一堆弹药。老纪拦住门,“你要干什么去?”
“救人。”
“救什么人?你最近神神秘秘地在搞什么?”
“我女人被抓了。”
“你女……谁是你女人?被抓的共/产/党?”
何沣没有回答,带着东西要离开,老纪坚决不让他走,“不许去,且不说不是自己人,就是自己人,你也不能冒这么大险,你脑子坏掉了?”
“让开。”
“你到底为了什么?不是一直拧得清吗?”
何沣推开他,“那是我老婆和孩子。”
老纪怔愣片刻,“你什么时候跟共/党搞上的?”
“让开。”
“我既是你上级,也是负责保护你潜伏的,不能让你冒险。”
何沣拿起枪对着他,“你再拦我,我连你一块毙。”
老纪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你就毙了我!”
……
两辆卡车打头阵,后面跟了四辆侧三轮。
来的全是日本兵。
车停在上海西南郊外的刑场,五名中/共地下党员被压下车,皆套着黑色头套,反缚双手横排相隔两米跪下。
谢迟被棉布紧紧扎住嘴巴,上了手铐,绑在车栏上。车顶悬下一块厚油布,只留出一条细缝,让她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形。
藤田清野抚了抚她的脑袋,谢迟挣扎着躲开。他揽住她的肩,不让她动弹,“晚之啊,我们来打个赌吧。”
他微笑着看向远处五人中间穿着谢迟衣服、与她身形极像的女人,“就赌你那个神秘情人会不会来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