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奸巨猾之贼!一个比一个阴险,一个比一个能藏!
姜望心中腹诽。
此时他整个人在侧门边蜷成一团,视线却始终对准大殿之中。
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地上属于田雍的那具尸体,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诈尸?
还是又一具被炼制的僵尸?
但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嘴里呼喝着“其罪当杀,其心可诛”,身上那些属于尸体的特征逐渐褪去。
僵硬的皮肉恢复柔软,青黑褪去,血色回涌。
心脏跳动,气血奔流。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田雍就从一具尸体,变回了姜望初入大殿所看到的样子!
就在田雍退去尸体化状态,出声的同时,长斗篷僵尸即刻回转,极速扑向其人,指甲暴涨,一爪当头。
但田雍更快,长斗篷僵尸刚刚转身,他的手已经按在赵方圆天灵盖上。
他之所以选在赵方圆操纵僵尸击杀廉雀的时候动手,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让赵方圆措手不及。
长斗篷僵尸停在半路。
赵方圆惊恐地看着田雍:“还有谁炼了尸?不对,你不是僵尸!”
他迅速反应过来:“杀意侵蚀是你暗使的手段,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
一声闷响。
赵方圆的脑袋起初没有任何异常,但过了一会儿,鲜血才从眼睛、鼻孔、嘴里、耳朵流了出来。
整个脑袋内部,被震成了浆糊。
田雍瞥了一眼他结印到一半就散开的手,不屑的笑了笑。
赵方圆当然擅长表演,但他田雍可不是大意的蠢货。
从一开始,他就是假死。
不。他是真的死了一遍。
因为若不是真死,他瞒不过东王谷的季修,季修以他尸体为媒介施放的九死毒也不可能成功。
他是用某种手段,让自己真正的“死”了一遍,而后在此时复活。
因为他是真正的“死”过了,所以九死毒本身也没有对他产生作用。
而唯一的真相就在于,他才是那个布下杀意侵蚀手段的人。
他第二个进入肆号天府龙宫,第一时间就想好了手段,先哄着姜望去偏殿搜索。他自己转回来偷偷刻印好绝大部分阵纹。
等到这座龙宫里的修士全部到齐,确认不会再有人来之后。他以同样的话术引导大家去不同的地方搜索。
而他自己转回大殿里,划下阵纹最后一笔,然后以惨叫将所有人吸引回大殿里,直接以死脱身。
他的死本身就是对廉雀最大的构陷,接下来只要等待着龙宫里的竞争者们互相残杀就可以。
所有人都在失控中杀戮对手,他最后再“复活”过来,收拾残局。轻而易举,就摘得胜利果实。
这就是他的所有规划。
而现在,他成功了。
尽管过程有些波折,参与天府秘境争夺的对手无一弱者。
但最终的结局仍然被他所预设。
他几乎已经成功。
之所以只是“几乎”,因为还有姜望。
杀死赵方圆之后,田雍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抹过赵方圆脸上鲜血,凝血为箭,抖手直射廉雀。
有了这番变故,廉雀脸上的血气已经反攻至嘴唇。但此时骤逢血箭袭击,他也只能暂停与死气的缠战,将身稍移,避开要害。
血箭将他的腹部洞穿,死气又重新上涌至鼻前。
但廉雀连一声痛呼也无,只是执着地继续与死气战斗。
从季修到赵方圆,再到田雍。血气与死气就在他脸上这样反反复复的争抢来回,每次反攻出一点希望,就立刻被打断。
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已经绝望。
但廉雀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放弃。
而就在田雍痛下杀手,廉雀挣扎活命的同时。姜望已如蛟龙跃起,瞬间跨越半座大殿的距离,一拳当头轰下。
这完全是超乎田雍想象的事情。
因为姜望如果仍有一战之力,那之前很多次机会,他为什么一次也没有动?
田雍出于谨慎补杀对手之时,也下意识的先选择了廉雀,正是因为他对局势的判断。
越是聪明人,越是笃信自己。
那是无数次正确、无数次胜利积累出来的自信。
现在这份自信,害了他。
田雍回身便是一拳,以拳对拳。
然而拳至半途,姜望便已化拳为掌。掌心之中,一朵焰花开放。
姜望以强大的滞空能力定在半空,焰花疾射而出,撞上田雍的拳头。
整只拳头被炸飞。
在田雍按捺不住的痛呼中,姜望的手掌才再次落下。
田雍忍痛以仅剩的左手挥拳回抵。
姜望手上一收,避过拳势最重之时再前探,将其一把握住,反手一绞!
田雍整条左臂,以与姜望接触的拳头为,肌肉血线反旋着次第炸开。
骨骼炸响。
而姜望就势一带,将他整个拉到身前,提膝一撞。
这一记膝撞,直接带起田雍整个身体,将他整个人高高撞起,撞在了殿柱之上。
姜望在空中倒飞而落。
田雍才顺着殿柱滑落,整个五脏六腑都在这一记膝撞中被轰得糜烂,死得不能再死。
可怜他一身所学,大泽田氏的功法秘术,甚至操纵杀气的手段,全都来不及施展。
要说战力完整,相较于付出极大代价假死复活后的田雍,姜望才是全场保持战力最完整的人!
田雍今天只判断错了一件事,一个人。
而这。即是他的致死之因。
姜望独立殿中,此时参与这座龙宫争夺的其他修士已经全部死去,只剩一个廉雀躺在地上垂死挣扎。
只要杀了他,神通内府机缘就是掌中之物。
杀他也很容易,甚至都不必出剑,一朵焰花足矣。
但姜望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重新搜检大殿…当然不是搜尸,主要目的是找寻神通机缘的线索,怕自己漏过了什么。
参与天府秘境的这些修者,身上一定有好东西。只是受限于天府秘境的规则,无法发挥作用。任何一具尸体的遗留,都足以令姜望一夜暴富。
但是他一件都不能拿。
虽然出了天府秘境什么都不会记得,但那些“遗物”却是再真实不过的言语。
他拿了哪件,就代表他杀了哪个人。别人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即便在天府秘境里肆意杀戮,是所有人都默认的事情。但是出了天府秘境以后,没有人会承认这一点。
因为国家需要规则,人类需要规则,这个世界需要规则。
姜望没有动手,廉雀却忍不住先开口了。
“你还不来杀我?”
此时死气已经被他逼到了脖子以下,所以大概支撑着能多说几句。
姜望正在检索一座屏风的图案,试图发掘某种隐秘,随口反问:“你没有要杀我,我为什么要杀你?”
这本是很正常的一句话。
但廉雀愣了一下,随即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般,愤怒喊道:“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还装什么假仁假义!要杀尽管来,我皱一下眉头都不是好汉。别整那些折磨人的恶心手段!”
“折磨人的恶心手段?你指的是什么?”姜望眼睛都快贴到那幅神龙图里面去了,却还是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嘴里继续道:“剥皮?抽筋?从脚趾尖开始,小火慢烤?在你鼻孔里种草?”
他每说一点,廉雀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甚至那种被血气和死气缠战的丑脸上,还多出了第三种颜色。惨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