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盛弋没有直面回应许行霁的请求, 可之后也没再提离职的事情,算是默默的答应了下来‘入伙t ’这件事。
因为她觉得俞九西那句话说的挺对的——她来行西,想参与什么项目都是因为工作本身值得,而不是因为什么人, 如果搞不清楚主次的话未免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和孙亦屿的相亲也算是无疾而终。
后来袁栗烛打电话来问过, 说是孙亦屿还想再和自己见见面多交流一下, 盛弋想了想, 还是拒绝掉了。
“算了。”她笑笑, 声音是轻描淡写的温和却很坚定:“我现在真不想谈恋爱。”
“是孙哥不好么?”袁栗烛喃喃道:“我觉得他还挺斯文儒雅的啊,人也有才华。”
盛弋:“啊?”
“不是你说的么, 你喜欢斯文儒雅的,还喜欢有才华的。”袁栗烛叹了口气:“说实话, 你之前喜欢的那位前夫确实挺有才华, 但和斯文儒雅可不沾边, 孙哥不强多了?唐谦说他年年是科里的优秀骨干。”
“等等, 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啊?”盛弋的注意力在她前半句话上,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怎么没说过,就咱俩和荔枝一起喝酒那天, 你俩醉的嘟嘟囔囔一唱一和的说喜欢儒雅斯文的男生,还说再找就找个斯文的。”
……
喝醉后有这么多黑历史的么?
盛弋指尖摁了摁太阳穴,忽然想起了什么, 怔了一下。
“那个, ”她试探地问:“喝酒那天不是许行霁来接的我么,他有听到我说这些么?”
“啊?咋突然问起这个。”袁栗烛纳闷:“你当时被她接走的时候没说, 谁知道他送你回去的路上你有没有说啊, 怎么了?”
“没怎么。”她只是好像突然知道了后续许行霁的‘精神病’原因了而已。
怪不得他看到自己和于慎思的时候, 阴阳怪气的说:他也不儒雅斯文啊, 有个屁好喜欢的?
究其原因,是听到自己说的那些醉话了。
盛弋觉得有些丢人和好笑,也没继续听袁栗烛推销她孙哥的那些话,敷衍两句就挂了电话。
国际大厦的第一轮竞标和月子中心项目的初稿审核都在月底,月子中心的还要更早一些,而且是盛弋全权负责的项目,所以她在二月份的最后几天可以说是忙的昏天黑地,差点连翻都没时间吃,更别说去思考她和许行霁之间那奇奇怪怪的关系了——她都没时间理他。
对袁栗烛说的那些并非是搪塞的借口,她没时间谈恋爱,现在时间基本都用来工作了。
早出晚归都熬出黑眼圈了的工作时间让一贯万事不管的庄青都颇有微词,问了盛弋好几次在哪儿找的工作,把人当牲畜用。
“没事。”盛弋趴在她腿上,短暂的休息时间都感觉自己能睡着,她含糊的说:“就忙这一阵子,熬过二月份就好了。”
这也就是什么都碰在一起了,盛弋没说假话,熬过这个二月底,不止是她,整个行西也会轻松许多。
“拼是好事,我不反对。”庄青年轻的时候就是女强人t ,自然是不希望女儿成为躺在金山银山上混吃等死的那种废柴,但真的看到了闺女这么拼她又心疼,指尖轻轻按着盛弋的太阳穴,她低声说:“但打拼也得有时有晌的啊,你现在太辛苦了。”
盛弋笑而不语,安稳享受着庄青难得的温柔。
只是平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被许行霁打来的一个电话打破了,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眉头一跳,不自觉的有些紧张——她昨天把月子中心的设计初稿刚刚交到投资商那里,这个下班后的电话,很有可能是来通知结果的。
深呼吸一口气,盛弋才接了起来:“喂。”
电话对面的许行霁也不卖关子,笑着说了两个字:“通过。”
“甲方那边刚刚给我的消息。”
啊!盛弋强忍着尖叫的冲动,万分欣喜地捏紧了电话:“真的假的?”
“我还会开这么幼稚的玩笑?”许行霁轻笑一声:“真的,要不要出来庆祝一下?”
“算了,等过两天吧。”盛弋忍不住笑了笑,小声说:“希望双喜临门。”
后天是cbd那个项目的第一轮招标,不太适合提前开香槟。月子中心的项目只是一个开胃菜,后天的项目,才是整个公司上上下下为之努力和奋斗的‘饭票’。
许行霁大概是微微动容,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克制的‘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后,盛弋刚想和庄青分享这个好消息,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母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盛弋微怔:“妈,你怎么这么看我?”
庄青顿了下,语出惊人:“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是许行霁?我看到屏幕了。”
盛弋吓了一跳,手里拿着的手机差点甩出去。看她这反应庄青笑了笑,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不用问是不是同名同姓的可能性了,你们重新联系上了?”
“呃…嗯。”盛弋不自觉地攥紧手机,有些尴尬的解释着:“只是在一起工作,他手头有两个不错的项目,没别的。”
“我也没怀疑过有什么。”庄青问过就算,其实并不很在意的样子:“我知道,你心里有数。”
“嗯。”盛弋松了口气,用力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和前夫‘纠缠不清’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是挺尴尬的,幸亏庄青理解她。
“你刚刚说希望过两天之后双喜临门,过两天…”庄青显然是关注他们那个圈子,微微思索后若有所思:“行西也在竞争cbd那个项目?”
商业中心圈要扒了不少地方建大厦进行整合这事儿,整个城市都穿的沸沸扬扬的了。
盛弋‘嗯’了一声,又听庄青问:“你在他手下工作,也参与了?”
“嗯,说实话…”盛弋笑笑:“这项目很吸引人。”
“的确,如果我是你们这个行业的,年轻二十岁,也会不顾一切的在这所城市中留下自己的代表作。”庄青笑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惜,现在老了,看得也更透彻t 了。”
盛弋一怔。
“这里面水深着呢。”庄青似是有些倦懒的站了起来,伸着懒腰向楼上走去,对她留下一句叮嘱:“注意着点。”
本来盛弋还不太明白庄青含糊的提醒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出来‘放风’后捧着杯拿铁回去,却意外在公司楼下看到许淮北。
那位许久未见到的,曾经用偷来的手稿陷害许行霁的许家老大。
他似乎在等人,修长的身形走来走去,时不时的低头看一眼手表,眉头蹙起微微焦灼的模样。
盛弋怔了一下,虽然不明白许淮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的,但她直觉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她鬼使神差的也没回去,悄悄后退了两步站在一处墙角后,结果没等多一会儿,就见到许行霁顽长的身影走了出来,走到许淮北面前。
他们……居然还能有联系?盛弋秀眉轻蹙,看着他们两道身影慢慢走远不知道去了哪儿,纠结地咬了咬唇还是没跟上去。
虽然很好奇,但她没有跟踪别人偷听的嗜好。
只是许淮北曾经和许行霁有什么样的过节,曾经给他带来多么大的伤害,盛弋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她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还能有攀扯?
因为这件事,盛弋破天荒的主动给许行霁发了一次信息:[我们谈谈。]
他人不在公司,回的倒快:[嗯?]
盛弋:[就今天下班后,希望你能回一趟公司。]
她不想找什么餐厅茶馆咖啡厅的地方,因为他们是谈话而非约会,就在公事公办的地方,谈完就散。
只是公司最近忙,大部分员工也不能到了时间就下班,都是一个比一个拼的在加班,即便许行霁的确是回到公司了,盛弋想问他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问不上——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问。
似乎是看出她的纠结,许行霁难得当了一次大善人,主动让大家别加班了,都回去。
然后隔着员工的欢呼声,有些戏谑的看着盛弋,后者勉强笑了笑。
等所有人包括俞九西都走光了,许行霁才慢悠悠地问:“谈什么?”
他没有什么过于旖旎的期待,毕竟但看着盛弋的脸色,就大概能猜到她当然不是和自己谈情说爱来的,怕是真的有什么事。
“我看到你和许淮北在一起走了。”盛弋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放,然后敏锐的捕捉到他眼神僵了一下,女孩桌下的细长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许行霁沉默片刻,轻笑一声:“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和他还有联系?”盛弋最烦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皱眉问:“三年前…不是,很多年前,他明明是陷害了你的人。”
而许行霁也根本不是一个宽容的人,她不信他会‘原谅’许淮北什么的,那还有什么重新联系的必要呢?
“是,他是偷我手稿的阴险小人。”许行霁眯了眯眼:“但有时候,也能t 有点用。”
“是他主动联系我想和我合作的,许氏是林澜的老班底,能想办法动手脚让不少家竞争公司‘自愿退出’,我们的竞标成功率就会大大上上升。”
“许氏自己也会放弃设计这一块,同样的,后续他们要竞争别的合作时,行西也得帮忙,自愿放弃。”
“你要和他合作么?”盛弋立刻问:“和自己最讨厌的人?”
她不信许淮北一个人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和许行霁商量这些决定,联想到几年前他在许致尧面前狗一样的姿态,弱智也能想到许淮北大约就是得到了许致尧的授意,过来和许行霁‘合作’的。
盛弋的词锋有些生硬,许行霁敏锐地感觉到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你不赞同?”
“是,我不赞同。”她闭了闭眼,说着自己心里的大实话:“甚至觉得很恶心。”
“嗯,我也觉得。”许行霁笑了笑,轻声道:“所以我没有答应。”
盛弋倏地睁开了眼睛,办公室里昏暗的灯光下,女孩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凝聚着星星,静静盯着你的时候,仿佛周身的空气都平静了。
于是许行霁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清晰而坚定:“需要别人给扫清障碍,那算什么?”
“要竞争,就得凭真本事。”
“更何况,许家的人不配和我合作。”
一如既往的自信狂妄,但这次盛弋觉得是许行霁把自己那一身傲骨诠释的最好的一次。
无论他多渴望那个项目,也不走捷径,不靠旁门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