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北闻言, 顽长的身型立刻一僵。
他怔了片刻后勉强笑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想知道,也不用装了。”许行霁黑眸紧紧盯着他,很直接的说了实话:“你应该知道行西是我的,我也应该有权利知道是谁毁了他吧?”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许淮北回神, 清俊的脸上挂着斯文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推了推眼底, 挡住眼底的那一丝心虚, 声音淡淡:t “我只是听从爸的吩咐。”
“好了, 今天妈生日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快进去吧。”
原来别人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 在一些人嘴里只是无关紧要到成为‘不开心的事情’,比起生日会什么的, 差远了。
工作室不存在了又如何?本来就是刻意被打压没的, 难道还能指望谁来道歉么?
许行霁沉默片刻, 笑了起来。
“你说的对, 我也就是问问。”顿了一下,幽幽的道:“免的冤枉了人。”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曾经想过万一许淮北没有参与过呢?但事实证明百分之一就是百分之一, 永远比不过百分之九十九,他不能幻想许淮北心里那些未曾泯灭的良知大过许致尧的命令。
许行霁说完后拉着盛弋走了进去,后者的手被他攥的有些生疼, 但他无知无觉, 她便也没出声。
不是傻到不知道反抗,而是……盛弋敏锐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她也接触过许家的人几次, 比起做事说一不二古板又强硬的许致尧和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花钱的苏美锦, 还有那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烂人一个的许家老二许辰然以外, 许家老大许淮北更像是许家唯一的正常人。
盛弋也能看得出来, 许淮北算是许行霁在许家唯一看的过眼的人,可能是少年小的时候,许淮北对待他没有许辰然那么过分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但刚刚许行霁眼里,她确确实实的捕捉到了一丝决绝的意味。
他今天……到底来这儿是为了干什么?
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盛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叫住他:“许行霁。”
“嗯?”许行霁回头,若无其事:“怎么了?”
“你,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盛弋也说不清自己不安的缘由来自于什么,颇有些艰难的组织着措辞:“我不喜欢这里。”
这里的氛围很奇怪,太多人见到她和许行霁一起出现后眼神就变了,古怪,指指点点,嘲讽笑意几乎蔓延在空气里,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
盛弋甚至都有点佩服许行霁,在这样满场只把他一个人当异类的氛围中,依旧谈笑风生,淡定自若。
“不喜欢啊?那我们早点离开,放心,不会太久的。”许行霁笑了,却依旧拉着盛弋的手向前走:“给苏美锦送个礼物,然后就走。”
他走的堂堂正正,昂首挺胸,让所有想看私生子‘畏畏缩缩’笑话的人都感觉脸上被打了一巴掌。
就那么的走到了苏美锦坐着的主桌前。
女人穿着一袭黑丝绒长裙,头上颈上手上都是珠宝,雍容华贵到了极致,她很不满的扫了一眼许行霁:“来了。”
然后又点了点桌子,招呼盛弋:“坐吧。”
对名义上的‘儿子’,是显而易见的还没有儿媳妇热情,而主桌上只剩下一个位置了。
无比尴尬的场景,明眼人都能看t 得出来苏美锦是故意要给许行霁难看。
而她旁边坐着一左一右分别是许致尧和许辰然,也都没有要拦着的意思——许致尧只是皱了皱眉,向来不管苏美锦对许行霁的为难,而许辰然,就差把看热闹不嫌事大写在脸上了。
“妈。”盛弋咬了咬唇,急忙转变话题,她把手中的礼物盒递上去:“送给您的,生日快乐。”
苏美锦面前的桌上摆着的全是礼物,闪闪发光的珠宝几乎堆了一桌子,其中还不乏各种豪车的钥匙,盛弋的这份礼物在其中显得朴素极了。
但她接过之后就拆开看了,脸上的表情还挺满意,笑了笑:“不错。”
“我也想送您一份礼物。”许行霁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衣服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精巧的黑盒子:“打算要么?”
苏美锦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秀眉轻轻蹙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想搞什么名堂?
“比起这桌上的是寒酸了点,不要算了。”许行霁见状撇了撇嘴,作势要收回。
“什么话。”许致尧此刻却发话了,浓眉皱起:“多大人了做事还这么反复?送出来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显然比起一心只喜欢珠宝的苏美锦,许致尧更好奇许行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好吧。”苏美锦兴致缺缺的伸出手:“拿过来吧。”
“我的礼物很有创意的,不是实体,需要借一下大屏幕。”许行霁瞧了一眼宴会厅前面那块偌大的显示屏,笑了笑:“用电脑给您展示哦,等一下。”
说着,就跑到了主机控制那里,他打开盒子,里面只是一块简单的小u盘而已。
不少人都被主桌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视线,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像是有点期待许行霁能搞出来什么名堂。
“搞什么。”有些不满许行霁抢了风头,许辰然不满的撇了撇唇,冷嘲道:“乱七八糟整些拿不出手的东西,什么垃圾。”
本来如坐针毡的盛弋闻言反倒平静了,她眉尖轻挑,忍不住转过头去反唇相讥:“二哥,您说话客气一点吧。”
“大庭广众的,觉得这样很有素质么?”
谁能料到平日里温顺的小绵羊还会突然咬人呢?不光是被怼了许辰然愣了,其他人也有点不敢置信盛弋会突然回嘴,还如此强势,沉默之后有人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许行霁那边的‘礼物’已经调好了。
本来黑着的屏幕突然亮起,呈现在眼前的是有些粗糙的画面——模模糊糊的,像是偷拍,也像是监控器里的画面。
而画面里的男人赫然是许家老大许淮北,他不知道具体在哪儿,看周围布景像是一个书房。
许淮北走到书桌前,有些着急又有些焦躁的翻找着桌上的东西,不一会儿又开始翻旁边的垃圾桶,最终在里面找到几张‘废纸’。
镜头拉近,能看到那废纸上赫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建筑圈的人一看便知,t 有人叫了出来:“线稿?!”
是,这是设计的手稿。
然后许淮北四下望了一圈,就拿着这几张线稿离开了。
这u盘里的视频仿佛被剪成了一个故事,随着许行霁甩上门离开后,画面赫然变成了动画风。
镜头里明显是许淮北形象的动画人物鬼鬼祟祟的出了门,画面上蹦蹦跳跳的出现卡通样的文字:十五天后。
外面的世界赫然是宁州,许淮北的动画小人一路去到了宁州大学,把这几幅线稿交给了宁大的校方。
然后这废弃的线稿上的画面,逐渐与宁大板报上获得一等奖的学生作品逐渐重叠,设计灵感的重叠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也就是说,这线稿就是这成了型的作品的基石,第一版本。
而宁大学生的作品署名上明晃晃写着:建筑系——许行霁。
接下来,本来安静的画风突变,密密麻麻的背景音都是辱骂‘许行霁抄袭’的言辞——
“天?他都是抄出来的?什么冒牌的宁州才子啊!真是丢我们学校的脸!”
“就是,赶紧滚吧,想想都恶心,这可是抄袭哎!”
“他之前一直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些赞美,哪儿来的脸?”
“笑死我了,没想到‘神’破裂的这么快啊,他以后抄不了了还能画的出来么?”
“哎,被许行霁抄的人真可怜,真想知道他抄的是谁。”
……
是啊,他抄的人到底是谁呢?这可是从事件爆发到至今为止三年期间都未出现过的人物。
天才背后的人在天才陨落了之后,怎么还不出现呢?
飘飘扬扬的字体出现又消失,包括那些骂声,屏幕中的画面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书房——出人意料的,许行霁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中。
那是他在宁州时租的屋子,是他的书房。
而许淮北则是剽窃了创意的小偷,在垃圾桶里寻找到了击毁一个人梦想的源头。
“我天!”所有人都看麻了,偌大的宴会厅竟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中,伴随着大屏幕上的故事落幕,不知道是谁爆发出来第一声怒吼:“许家老大陷害别人抄袭?我的妈耶!”
无数人在这一刻如梦初醒,宴会厅里四处‘嗡嗡’作响,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怎么回事?”苏美锦娇颜苍白,无助的看着周围脸色活像见了鬼一样难看的丈夫和儿子:“这都是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
只是她虽然不懂,耳朵里却也能明白周围这些窃窃私语,全都是在骂许家和许淮北的。
许致尧没说话,男人大手攥的死紧,青筋毕露,眼神阴郁的几乎要滴水,仿佛下一秒就能狂躁到毁灭世界似的。
而造成这一切骚乱的许行霁则是上了台,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宛若地狱爬上来重生后的撒旦,对着许家主桌的方向笑的温文尔雅,拿着麦克风问——
“亲手制作的一个小短片,献丑献丑。”
“不过大家看得挺开心的,后妈,您满意‘儿子t ’送给你的这个礼物么?”
作者有话说:
从安陵霁进化成钮钴禄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