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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玫瑰啊玫瑰

    似乎每一次在她些许狼狈的时候, 叶故总会出现,像他一贯的做法那样,将一件衣服盖在她的头上, 然后拍拍她的背,告诉她:“我来接你回家了。”

    洛泱从衣服里露出两双水墨墨的眼眸, 看着叶故, 心中的情绪翻腾搅动着, 明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甚至设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了,可真正结束的时候, 竟然还是会无可控制的心痛。

    钻心挫骨的疼,从手脚到头再到心脏, 全部都肿胀叫嚣着疼,留下的眼泪像岩浆一样挞伐鞭笞着每一寸皮肤。

    洛泱声音低哑,额头抵着叶故的手背, 抽噎着:“叶故,这次是真的,我这次真的没有爸妈了, 我再也没有归处了……对吗?明明他做了那么多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情,可、可是我竟然还是……还是没办法轻描淡写的把他从我的生命里……抹去。”

    下午时分,阳光炽热而耀眼, 树梢也被晒得锃亮发光,边缘的叶脉被光展露无疑,丝丝缕缕延伸着。

    叶故无声叹气, 落在洛泱发, 只是给了她消化的自我空间。

    他从小放养式长大, 对父母的依赖并不重,可也明白那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爸妈无论如何不会离开自己,让这个家散掉。

    血缘真的是很神奇的存在,那种莫名的亲近感和接近欲望,是刻在骨子里的,或许会因为其他事情而产生怨恨隔阂,但即便如此,依赖并不会消失。

    咪咪被阳光晒着暖洋洋的,产生了困意,倚着洛泱的脚边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洛泱拿开了衣服,擦干眼泪,已成定局,这一次就当做是对过往的祭奠吧。

    叶故轻轻用指腹擦拭她脸颊上没有抹去的泪水,“真的告别了?”

    -“真的。”

    -“不会回头了?”

    -“不能回头。”

    他若有所思,握着洛泱的手站起来,“那就往前走吧,阿河。”

    人去楼空的洛宅就这样在身后愈离愈远,直到在车内模糊成一条线消失在边界线。

    阳光一点点落下,直到消失在天际,月亮才依依不舍的高高攀爬上来,瀑下那莹莹光亮。

    今天晚上的星星格外的多,和当年洛泱出生前一天晚上的星星一样多。

    洛建成坐在老旧的藤椅上,吱呀的响,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找出来的时间久远的老物件了。

    家中的门窗尽数敞开着,夏日夜风打着卷儿肆意漫卷在洛宅的每一处地方,空荡荡的家宅,只剩下洛建成一个人。

    仿若一日之内苍老了十岁,洛建成伸手去摸石墩子上的水杯,瞬间的冰凉传遍全身,刺激着每一处神经末梢。

    这个家,从此是真的散了啊,洛家的一切,他一手建起来,如今也一手崩毁在他的手上,这或许也算一种报应吧。

    网络时代,一切都传播的很迅速,半个月的时间里,洛氏集团宣告破产,洛建成也被人查抄,洛宅被封,张佩兰自首。

    一切都如同走马灯,大风过境,一片狼藉。

    洛泱正在咨询所结束了上一个预约来访者,抻着脖子,走到窗边,想打开窗户透透气,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外就有人来通知:

    “洛医生,沈先生来了。”

    洛泱收回手,颔首后就出了门。

    刚到楼下就看到等在电梯面前的沈墨,两人相识几秒,浅浅勾唇。

    沈墨坐在轮椅上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狭小的空间暗淡了一点光亮。

    “沈先生看起来心情和状态都好了很多,看来最近是有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沈墨不置可否,右手自然而然的捻动着崖柏念珠串,电梯数字一点点跳动,到达楼层后缓缓打开。

    沈墨最先出去后,等待着洛泱,漫不经心道:“洛医生最近应该心情也不错吧。”

    洛泱微微讶异,虽然不知道沈墨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最近除了生活安稳,并没有什么值得挑起她情绪的事情。

    也没有多想,只是耸耸肩,边走边说:“倒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很开心的。”

    沈墨没说话,没有再追问,只是洋溢在嘴角隐隐约约的笑意,让洛泱实在难以捉摸。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提不起精气神,对什么都不是那么有探究的好奇心。

    沈墨的状态意料之外的好,好像有什么外部因素在给予他无形的能量,至于是什么,沈墨并不是很想说,但洛泱心中有了数目,她可还记得当初在沈墨家中看到的那串挂在墙上的情人节手链呢。

    这样一想,沈墨的改变如果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那么也不无道理。

    终归是往好的方向上回归,何乐而不为,但临走之前洛泱还是隐晦告诫:“千万不要把自己所有的决定权和希望,甚至包括生死,都放在一个人身上,这会很危险,沈先生。”

    沈墨和洛泱很投机,她说的话,他不可能听不明白,沉默半晌,还是应下。

    洛泱心知,他虽然答应了,但并不一定就会照做,为他治疗的这段时间,他的性格有多轴,她心知肚明。

    临到门口的时候,轮椅前进的轨迹突然戛然而止,转过头来,沈墨看着洛泱,原本坐在轮椅上的人竟然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洛泱着实震惊,瞳眸骤缩,久久难消。

    沈墨看着她,深深鞠躬,起身后,声音沉淀:“谢谢你,洛医生,这段时间,还是那一次救下我,其实我这个人对生命从来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敬畏心,一心求死的信念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变过,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想死是因为没有欲望了,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欲望太难实现,才会选择这种方式来逃避自己的失败和懦弱。”

    “谢谢你,以后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找我。”

    不得不说,某些地方,沈墨真是跟叶故离奇的相似,就比如感谢的方式都是这么的霸道,并且一点都不委婉,实在的都懒得包装一下。

    洛泱笑了,被他这样吓了一跳也算是缓了过来,“倒也不用这么大礼,沈先生还是坐下吧,久站会很累的。”

    沈墨虽然不是站不起来,但因为以前的意外,没有办法久站,否则就会疼痛欲裂。

    他缓缓坐下,挥了挥手,车内的管家将一个盒子拿出来,“洛医生,这是我们先生给您的东西,是您一直需要的。”

    洛泱一头雾水,除了婚纱,她不记得自己还从沈墨这里求过什么啊。

    疑惑着,她缓缓打开盒子,一枚熟悉的中古手表乍现眼帘。

    “这只手表是你要的那只维\\尼\\熊手表对吧,是我很早以前旅行的时候收的,后来转赠给了朋友让他找个有缘人出售,你去的那个中古钟表店的老板就是我朋友,现在,它就是你的了,洛医生。”

    指腹轻轻拂过表盘,滴答滴答的秒针声音出奇的悦耳静心。

    她盖回盒子,舒了口气,“真的谢谢你,这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

    送走沈墨,洛泱坐在大厅的休闲区,看着手中的手表久久出神,有点遗憾,原本是想在叶故生日那天送给他的,可惜错过了。

    田甜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冒了出来,蹑手蹑脚一点都没有动静,着实把洛泱吓了一跳。

    她伏着胸口,幽怨的看向田甜。

    田甜撇撇嘴,看到她手中的手表,眉飞色舞:“哇哦~这不会是要送给少爷的吧!啧啧啧,爱情的气息啊。”

    洛泱盖上盒子,故作平静,“谁说一定是给他的,你就瞎猜吧。”

    “这还不好猜?拜托,喜欢维\\尼\\熊的只会是叶故了好吗,你这掩耳盗铃毫无意义啦,不过你家少爷要是知道你给他买礼物,估计能炫耀半年,”顿了顿,田甜严谨的改了句:“哦不,应该是一年。”

    洛泱:“……你是专门来调侃我的?”

    想起正事儿,田甜才收了笑,“洛叔叔还有那女人的事情,结果已经出来了,进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洛氏也宣告破产了,但是有一份你的给你的财产,是杨阿姨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算好了时间在你27岁实现了自己理想后会给你,正好就是现在,咨询所步入正轨的时候。”

    洛泱没有什么起伏,点点头,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田甜些许诧异:“你一点都不惊讶的吗?”

    两个人上了楼,洛泱边收拾东西边回:“能猜得到,杨女士向来喜欢把一切事情都安排的妥帖严谨,唯独在感情的事情上一朝踏错,就没了回头路。”

    田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现在你要去签名,然后就能有这笔钱的支配权。”

    洛泱站定,看着空无一物的白色墙面,久到田甜以为她精神恍惚了,才听她说:“捐出去吧,捐给妇女法援中心,给那些需要法律援助的女性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田甜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她没有多惊讶洛泱的这个决定,“就猜到你会这么做,不过要不要和你家少爷说一声?”

    洛泱没有犹豫,“不用。”

    田甜:“你就不怕他会说你?”

    “他不会。”

    “这么自信呢。”

    “因为我不论做什么,他都懂我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会这样坦荡自然的说出这样自信的话了,或许是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底气吧。

    ///

    叶故最近回家很勤快,这让最近回家不算早的洛泱有点苦恼。

    每每开门都能看到沙发上扭过头来的怨气满满的表情,还有那非常不爽的一句:“回来了啊。”

    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现在才舍得回来吗?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野花野草绊住了你回家的脚步?”

    总之对着这张脸,洛泱非常有画面感。

    洛泱不动声色看了看包里的盒子,嘴角缓缓扬起弧度,今天会比较好哄,她有杀手锏。

    洛泱拉着他就往楼上走,叶故撇着嘴:“干嘛?”

    洛泱表情神秘,“走嘛,我带你去看一个我的来访者,他是个设计师,很厉害的,刚好今天有他的复出采访,陪我看看嘛。”

    叶故不自在的轻啧,扭过头去,伸手摸了摸鼻子:“哎,正好现在也不忙,就勉为其难陪你看看吧。”

    在洛泱看不到的那一边,叶故的酒窝深深陷入。

    时间卡的刚刚好,采访正开始,洛泱拿了一盒曲奇,在地毯上盘腿坐下,舒舒服服的边吃边看,倒是叶故,撑着脸,心不在焉。

    “你看一下嘛,人家长得好挺不错的,而且还蛮有才华的。”

    叶故更不想看了,别过头去,有小情绪了,“我不要。”

    洛泱拗不过他,便也不再强迫他,自己看着,不得不说沈墨的确很有思想,从他的各种回答中都能感受出他是很有自我思想的人。

    “那最近fil先生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电视里,沈墨竟笑出声来,叶故听到这里,有点憋不住了,转着眼睛,斜睨着瞥了一眼,登时蹙眉。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叶故微微吞咽,转过头来凝眸一看,气息窒住。

    这和他之前去医院拜访过的那位设计师先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他不记得那先生有什么双胞胎兄弟啊。

    不管了,叶故伸手去摸沙发底下藏着的鞋盒子,彼时洛泱一边佯装在看采访,一边偷偷垂眸去拿身边的手表。

    “我有礼物要送你——”

    “那你先送——”

    “那我先送——”

    两人三次异口同声,叶故挠挠后脑勺,将盒子打开,洛泱也抿着唇将手表拿出。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电视里的男人心情愉悦的说着:

    “这段时间遇到了一对很有意思的人,那位先生为那位小姐向我求购不参与出售的玫瑰高跟鞋,而那位小姐则为了那位先生向我求购放在一个中古店的一只手表。”

    “真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电视之外的洛泱和叶故听着这个故事,越听越像自己,看着彼此的礼物,愣在原地,表情僵持呆滞,逐渐蹙眉。

    洛泱叹了口气,有点生无可恋,眨巴眨巴眼睛,手虚握拳佯作话筒:“所以这位当事人,什么心情?”

    绕了一圈居然是一个人,叶故轻顶后槽牙,太阳穴突突的跳:“心情就是……有被玩到……”

    两人尴尬相视。

    作者有话说:

    沈墨:对我的礼物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