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 身后都没有人再出声,叶故觉得不对劲,转过身去, 就看到洛泱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洛泱嘴角带笑,“谁让少爷这么生气呢?”
她少有开人玩笑的习惯, 但是叶故是个例外, 他的反应总是能让洛泱觉得很好玩。
叶故梗着脖子, 一边有些心虚, 一边语气强硬,也不看洛泱, 就把手机递过去。
“喏,就不小心看到了, 有个弟弟给你发消息。”
末了,还又加了一句:“不是故意的啊。”
洛泱看着他,心里发笑, 也不看手机,故意发问:“弟弟?我也没有什么弟弟啊。”
叶故:“……”以前也没见她这么没有眼力见啊。
“那可能是你弟弟太多了都记不清了吧。”叶故缓缓从陈列柜上站下来,将袖口挽起, 黑色袖扣随手放在了陈列柜上。
听他这样讲,洛泱只是轻笑,随后恢复如常, 倒也顺着他。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人多了确实是记不太清了, 看来晚点要重新熟悉一下。”
李妈上楼来送水果, 就听到衣帽间处的门被猛地关上, 吓了一跳, 缓缓抚着胸脯:“这是怎么了……”
门内,洛泱被双手压在门上。
她沉着气,眼睫微颤,声线却依旧稳当。
“怎么了?”
叶故靠近她耳边,咬牙切齿:“你说我怎么了?”
她总是有这样的能力,一招就可以点燃他,以前是,现在依旧。
她只是笑,偏过头去。
“他只是杨女士之前的一个学生,仅此,你该明白,如果我跟他有可能现在就不可能在这里。”
叶故轻嗤,现在这样倒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小肚鸡肠了。
可他就是气,所以没办法冷静,不免脾气也上来了,但对着她还是耐着性子。
“但你现在结婚了,就应该尽量减少和对你有不单纯心思的人保持距离,你懂吗?”
洛泱深呼吸,“懂。”
“那能做到吗?”叶故视线落在她的手机上。
洛泱不跟他争辩,只是点头:“好。”
终于,他松开了她的手,腕骨处隐隐约约的指痕随着动作松弛而缓缓消散殆尽。
洛泱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失笑,看着地毯上一朵玫瑰纹样出神,几秒后,喃喃着:“那你也会么……”
会和别人保持距离么……
叶故没听清楚,“什么?”
洛泱很快又恢复,摇摇头,“没什么,别多想了,去洗澡吧。”
今夜的小插曲让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就这样一夜无眠,洛泱难得早上醒的比叶故早,下楼的时候李妈正做早饭。
洛泱看着外面阳光大好,心血来潮决定出去晨跑。
其实她不是喜欢运动的人,只是在国外那几年常常失眠,医生又不给她配安眠药,咖啡也被喝到免疫,别无他法,洛泱只能靠运动消耗体力来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严重的时候连轴转三天都没有睡得着觉。
///
床上的人侧过身抱住身边,迷蒙间睁开眼身边却空无一人,有一瞬间以为梦醒了,叶故猛然间坐起。
缓了好久,看着桌上洛泱的水杯和口红,才确定了不是在做梦,她还在。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逐渐睁开时眼眸才再次恢复清明。
楼下——
李妈给他端出早饭,才得知洛泱出去晨跑了。
“小少爷也不用每天都起那么早的呀,偶尔睡个懒觉没事的,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
李妈苦口婆心,从两个孩子结婚后开始,叶故总是家里最早醒过来的,就算再晚,也顶多是跟洛泱一起醒过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
叶故呢喃,“我怕是在做梦……”随后笑着含混,“没事李妈,我习惯早起的,没什么苛刻的。”
吃完早饭,见洛泱还没有回来,叶故坐不住了,换好衣服就要出去,刚开门就迎面撞上面色红润的洛泱。
虽是早晨,但今天的温度并不低,幸而换了单薄的运动服出门,却也还是出了汗。
四目相对之间,叶故耳廓微红,轻咳一声,那自矜自傲的脾性又有要冒出的苗头了。
“这么早出去没见一见弟弟?”
洛泱莫名其妙,微蹙眉:“晨跑哪里来的弟弟。”
洛泱换好鞋,径直往屋里去,一身汗湿让她觉得不舒服,打算先去洗个澡再吃早饭。
“昨晚就没跟弟弟聊聊?”
洛泱耐心是好,但也是有限度的,原本就有心事,现在完全郁结在心中纾发不出去。
她难得提了声调,声线也冷了几分。
“叶总还是适可而止,早上找不痛快,有害身体健康。”
叶故吃味到现在了,轴得很,非得有个所以然来才善罢甘休。
“所以你们认识多久了。”
洛泱也没再惯着他,句句有力:“没算过,反正很久了。”
叶故气笑,行,算你狠。
“你们一直有联系?”
洛泱干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插着手头也不回。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叶故在她对面坐下,脱去外面的衣服,里面是白色的t恤,手臂冷白而有力,看得出来有在锻炼。
“你现在是在敷衍我吗?”
洛泱:“我哪敢啊。”
她也是有傲娇和气性在身上的,纵使温柔刻在骨子里也只是普通的人,有七情六欲,自然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叶故对上面的问题出奇的执著,不死心的问:“在国外的时候你们也还保持联系?”
洛泱下意识停顿半秒,脑海中有无数个念头飞速划过,像是一种扭曲的心思在作怪,她明明知道真实的答案是什么,但却叛逆的如同高考时候故意篡改志愿,她改变了就要脱口而出的答案。
“偶尔联系。”
话音落毕,身侧的毛毯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中,负罪感一寸寸在心头悬着刀,岌岌可危就要落下,却还是被一根细绳系着勉强维系呼吸的顺畅。
叶故静默半晌,眼眸如同浸了冰雪,丝丝渗如冰水,毫无温度,嘴角笑意却不曾褪去,反倒越展越显。
声音喑哑沉顿,一字一句都如刀割:“呵,那真是我——,我们这些人瞎操心了,倒是给你美好的日子添堵了。”
末了,叶故站起,和洛泱身边擦身而过之际,她张口想说什么,却只听得一句自嘲:“是我多余了。”
刀尖落下,直插进心间。洛泱如鲠在喉,回头只看到叶故在门边最后的衣角,也随着门的关闭消失殆尽。
不是的,她想说不是的。
刚才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驱使着她说出了那样的回答,说完的刹那她自己都惊了片刻。
可是好像她真的一直在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当年的不告而别和现在的谎言,总是在事后才会感到后悔。
杨女士看到会失望的吧,到现在为止,她想要宣之于口的话仍旧说不出口,她每天都在害怕。
洛泱长长久久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许久才呢喃开口,许是口干舌燥很久,连声音都有些沙哑。
“你不多余……可,我怕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
///
那天的不欢而散后,两个人之间仿若一夜之间打回解放前。
洛泱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两人无非是同床异梦,叶故每一次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洛泱都已经入睡。
看着她瘦削的肩膀,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如果那天他没那么固执就好,如果那天他没看到她的手机,就好了。
“席医生,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席靳洲看着喝着奶茶发愁的叶故,觉得很累。
他揉捏着眉心,“叶故,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我是怎样的。”
席靳洲点点桌面,“你以前看到什么,都是势在必得,为了拿到手都不惜毁掉它来将它为自己所有。”
叶故睖了他一眼,没好气,“这是两码事。”
席靳洲挑眉,不以为意:“有何不同,同样都是你想要的东西。”
叶故面色严肃凝重,视线擎着席靳洲那处,“她不是物品,也不会为任何人所有,你该注意自己说的话。”
席靳洲凝眸,没说话,两个人对峙许久,半晌,席靳洲展颜,“这是你第一次敢这样跟我说话啊,你既然知道分量,就不要做口不对心的事情了。”
叶故偏转过头,视线逡巡着这公寓房。
“你说,当时如果我把这房子租给沈繁,她是不是会开心。”
席靳洲恍然彻悟,“你这是吃醋呢,绕了一大圈就是因为这弟弟?”
叶故就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一般,自顾自的言语。
“说起来我也比她小三个月,也能算弟弟,我比他差在哪里?”
席靳洲竟被堵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叶故委屈的像只小狗,如果画面实质化的话,就差再来两声呜咽了。
他清了清嗓子,拿着手机,难得语气谨慎,反问:“你这是为爱做弟?说实话,有点像人家说的……舔狗。”
叶故:“……不会说话你就别说,我现在很烦,不介意打一架。”
席靳洲最懂适可而止,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那如果她现在在你面前,你会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你之前嘴快的后果?”
叶故嫌弃的推开他的手,转着椅子,背脊中段倚着中岛台,表情傲娇。
几秒后,不出席靳洲所料,叶故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看着席靳洲,道:“外面的弟弟哪有家里的弟弟好,家里的弟弟只会管你一个人叫你姐姐,外面那个姐姐遍天下。”
“你看我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
席靳洲看起来面色沉重,下一秒,手机传来笑声。
“说的挺好,那叫声姐姐来听听?”
作者有话说:
笑死了叶总,写这章的时候真的有画面,叶总真的好像那种大狗勾,喜欢你但又不想服软的那种纠结狗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