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陆长舟突如其来的拿捏, 楚橙又羞又窘,面庞已是滚烫的不行了。她不禁娇呼一声,伸手制止男人的动作,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瞪向对方。
陆长舟手被她摁住了, 也不恼, 好笑道:“怎么?不是你先勾我的?”
楚橙简直冤枉。虽说她一直存着勾人的心思, 但今晚, 真的只是见陆长舟情绪不对想哄哄他, 谁知在男人眼中自己就成勾他了?
跟不上他的思路,楚橙生气了一小会, 手却渐渐松开。陆长舟见她不再抵抗,翻身将人压在身下, 开始亲她雪白的脖子。
细细密密的吻一个一个落下, 男人反复流连, 好像怎么也亲不够似的。他的小妻子身上也不知抹了什么, 很香,无需她做什么,陆长舟一闻到这股味道兴致便来了。
在他接连不断的亲吻下, 楚橙已经有些醺醺然了。她被亲的有点飘,好像浮在云端怎么也落不下,又有点舒服, 不禁伸手顺从地揽住男人。
从前, 楚橙对于和陆长舟行夫妻一事总有些惧怕,不知不觉, 竟也开始沉迷了。其实每次他都很顾及自己的感受, 百般逗弄过后, 才陡然占有。
在外头跑了一天, 楚橙是有些累的。但因念着安抚陆长舟的情绪,便也娇啼婉转,想着令他高兴些。二人渐入佳境,不想这时,屋外忽传来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惠娘喊道:“陆小侯爷,老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
楚橙率先顿住,在她身上的陆长舟依依不舍地吻了吻她,也渐渐停住了动作。他抬眸,与楚橙四目相对,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祖母这时候叫你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快去吧。”她无不体贴地说。
陆长舟唔了声,身体仍紧绷的厉害,好像不甘心就这么走了,重重在她唇上咬一口。缓了缓,这才下床整理衣袍,说:“你若困了就先睡,不必等我。”
掌灯时分,平阳侯府一片明晃晃的灯火,陆老夫人年纪大了习惯早睡,今日原本已经歇下了,辗转不眠只得起身穿戴好衣物,由婢女搀扶缓缓来到祠堂。
平阳侯府的祠堂油灯长明不灭,非自家人是不能入内的。侍女候在屋外,见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由远及近,赶忙上前道:“老夫人在祠堂。”
陆长舟推门而入,祠堂木门沉重发出吱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他入内关门,一步一步来到陆老夫人跟前,道:“祖母。”
起先,陆老夫人只是静静望着寝堂上林立的牌位,陆长舟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等着,等了许久,陆老夫人才道:“祠堂的楹联有些旧了,明日我着人备好纸墨,你重写一副。”
“孙儿知道。”
陆老夫人转身,昏暗中长长叹了一口气,那一刻好像衰老了许多,说:“下个月便是她的生辰,她的坟茔仍t 在颍州,祖母想去看看可惜人老了,此生连她的坟前都去不了一次。”
“祖母放心,孙儿本就打算下个月去颍州一趟,到时与白家商议冥诞一事。”陆长舟无不恭敬道。
他自然知道祖母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亦知祖母耿耿于怀什么。陆长舟望了望那只灵位,陆宛芙三字跃然于上。
陆长舟沉思时,陆老夫人转身握住了他的手,说:“白家那边我倒不担心,这几年木兰大了,和离归家后在府中也渐渐有了声望,冥诞一事她会安排。只是再过两日长公主就该回府了,祖母是担心你。”
说着,她就捏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长公主身份高贵,从前日子还能凑合着过,一声不响地跑去江南许久不归,祖母担心是有人在她面前胡言乱语说了什么。”
陆长舟坦然一笑:“那又如何?长公主碍于面子不会宣扬,祖母放心便是。”
“是了是了,祖母不担心她说出去,但你如今娶了妻,楚橙那孩子什么也不知,头次拜见婆母若长公主为难,你需帮着些。”
这件事就算陆老夫人不说,陆长舟也知道。他颔首应下,陆老夫人又道:“木詹那孩子入京了,白天派人来告诉我,说是不久前着人从东海运来一块珊瑚寿石,赶着中秋喜庆特意送来与我,现在人就在驿馆住着,你哪日有空莫忘了招待他。”
当年陆宛芙嫁去白家后怀胎十月,生下一男一女,男的取名木詹女的取名木兰,这对孪生姐弟比陆长舟大四岁多,从小关系很是亲近。白家来人,陆长舟自是要出面招待的。
他应下,送陆老夫人回了院子,送至屋外徘徊片刻没离去,又追着陆老夫人进了屋。
理智终究敌不过长久以来的好奇心,陆长舟跪在陆老夫人跟前,俯首在地道:“祖母,孙儿自知出身卑劣见不得光,生母乃名义上的姑姑生父更是不详,却空占侯府世子之位。孙儿敬遵祖母教诲,这些年从不深究,但孙儿亦非圣人,近来百思不得其解,母亲乃是平阳侯胞妹,嫁的又是颍州名门,到底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将她夺去?”
“母亲难产血崩而亡,孙儿深感罪孽,午夜常惊醒不能入眠。孙儿只想知道,那将母亲夺去的贼人到底是谁?如今可还活在世上?”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起,陆长舟便长久地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不是平阳侯和长公主的孩子,生母是平阳侯的胞妹陆宛芙,至于生父一概不知。他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时,不过才十几岁。少年的骄傲心性曾让他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幸陆老夫人百般宽慰,陆绍更是将他视为己出,与长公主没有别的孩子。
陆长舟原本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世,虽生父不详但他确实是陆家的孩子,母亲早夭陆绍与长公主关系不睦,陆绍又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家业,一切的一切好像都t 在告诉他,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但近来,这个问题又不断地盘桓在他的脑海。他的生父到底是谁?那个夺人妻子,辱之又弃的男子若还活在世上,他一定要手刃了对方!
见他拳头握的死死的,陆老夫人心脏砰砰直跳,忙说:“你问这个做甚?当年不都告诉过你了,宛芙在回京省亲的途中遭歹人掳走,被救回后在寺庙清修,她那时已经有了你,生产后血气不足,去之前将你托付于我。”
这件事陆老夫人原本打算一辈子瞒得死死的,谁知数年前陆长舟忽然来问,自己到底是谁?还以离家作为要挟,陆老夫人没办法,只得说一半藏一半,将事情瞒到了今日。当时便说好此事不再提及,谁知陆长舟今晚又问,令陆老夫人颇为心惊。
她身体虚虚晃了一下,瘫坐到床上,不住喘气。
陆长舟见状,忙膝行到陆老夫人面前,说:“祖母注意身体,孙儿不问了。”
说罢唤人进来服侍,好一会陆老夫人才缓过来,摸着他的额说:“好孩子,你要朝前看,过去的事莫要问了。记住,你是平阳侯之子,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如今你娶了妻,便不在是孑然一身了,身为丈夫多为妻子想想。”
“孙儿记住了。”
陆老夫人疲惫地笑笑,说:“回去吧,这么晚了楚橙应该还在等你,是祖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
临近中秋,月光皎洁如水,盈盈洒下遍地清辉。入了八月秋高气爽,平阳侯府草木仍盛,却听不见蝉鸣和蛙声了。
回听雪堂的途中,路过陆绍和长公主的东院时,陆长舟脚步渐停,在外头犹豫片刻终是走了进去。
东院是平阳侯府最大的院子,院中陈设无不用心,草木也是精挑细选的。只是陆绍久不在京,许多年前长公主也移居江南,院子没有人气久而久之就有些荒废了。
陆长舟趁着月色入院,院中亮着几盏灯火,出乎意料的是打扫的侍女竟比前几日多了一倍,就连院中渐渐稀疏的草木也重新繁盛了。蔷薇,桂花争相竞逐,到处一片生气。
有守夜的侍女认出他,赶忙前来问安,说:“这些都是三奶奶吩咐的,三奶奶这几日修理东院,责备下人们做事懈怠严厉教训了一番,今日出门购置花草作为点缀,屋内陈设也焕然一新。”
陆长舟环视一周,没说什么,缓步走到那颗香樟树前。这是一颗高及屋顶的树,陆长舟记得上次自己来时,因缺乏打理它树叶渐稀已经快要枯死了。如今瞧着虽然不算繁盛,但借着月色看,却好像恢复了一点生机。
他记得,这颗香樟是他小时候生病,陆绍亲手为他种下的。陆绍笑着告诉他,香樟寓意长命百岁,只要香樟依旧繁盛,陆长舟身体便能康健,岁岁年年无忧。
约莫十几岁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元嘉长公主,歇斯底里地命仆从砍了这颗香t 樟,后来不知怎么没砍成,不过院里的下人见风使舵,知道长公主不喜就疏于料理了。
陆长舟不是信命理之人,更不会花时间在这些无所谓的花花草草身上。如今见他生机如斯,心头不禁一动,命侍女好生照管,信步回听雪堂了。
因在外留的久了,回到听雪堂楚橙已然熟睡。守夜的橘香小声告诉他,“三奶奶等您等了好久,原本站在院里等,后来坐在床上等,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睡了。”
陆长舟推门,轻声进屋,待从浴房出来躺到床上,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怀中的小人已经睡了,身子微躬呼吸浅浅,整个帐子中都是来自于她身上的幽香。似乎睡梦中,感受到等待的人回来了,楚橙软软的身子往他这边拱拱,趴在陆长舟胸口睡的更香了。
怀中软香让陆长舟感到无比的满足,好像方才的一切苦恼都荡然无存,昏暗中,他以手捏住楚橙的两腮,哑声道:“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因为这个动作,楚橙的唇嘟起,像朵等着人去采撷的娇花。陆长舟没忍住,含住她的唇轻轻吮了一口。
“呜呜……”楚橙不舒服地呜咽,睡梦中十分嫌弃道:“人家困死了,想睡觉。”
已经很晚了,陆长舟不欲再折腾她,便把人抱紧了些,闷哼:“嗯,睡吧。”
转眼就到中秋这日。
这一天平阳侯府张灯结彩,人人喜气洋洋。过了中午,就听府门外鞭炮隆隆,人声一阵高过一阵。这天有不少侯府的远亲前来庆贺,整个白天楚橙都被陆老夫人带着招待客人,高氏等人也陪伴一旁,听陆老夫人不住地给宗亲介绍这位进门不久的孙媳。
热热闹闹半日,楚橙简直笑的脸都僵了,她站在陆老夫人身后,接过惠娘递来的水喝一口,又听正堂外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中秋佳节,月圆人满,这等好时候我竟是来迟了。外祖母,是孙儿的错。”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一个男子由人引着走了进来。来人一袭青袍,发束玉冠,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步伐矫健一身英气。他含笑走了进来,躬身给陆老夫人行礼。
陆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孩子,莫不是知道来晚了我也舍不得罚你,这才明知故犯?”
“孙儿岂敢!若有那心思便罚我今晚多给外祖母剥几只螃蟹。”
众人哈哈大笑,楚橙跟着抿唇,很快却再也笑不出了。这男子,不是那日在闹市纵马疾行的又是谁。橘香消息灵通,须臾便把消息打听清楚了。
这男子名唤白木詹,乃颍州白氏掌家人嫡子,亦是陆老夫人的外孙。此番入京,是带珊瑚寿石来向陆老夫人献礼的。
楚橙略略想了一下,这人姓白,岂不就是白木兰的兄弟?因着这个缘由,她抬眼朝他白木詹看去,这才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人群之中,白木詹的目光似是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但不t 知为何,楚橙就是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别开眼微微躲到人群之后,只留给对方一个模糊的身影。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抗拒,白木詹失神了片刻,眼中惊艳由亮转暗,很快消失不见。
白木詹此番奉长姐之名,护送珊瑚寿石进京为陆老夫人献礼,才入京那日就碰上一个泼皮的小娘子。小娘子容貌之绝色,可以说世间绝无仅有,他当时便觉得眼前一亮。那日在热闹的街市上,若非急于办事,白木詹肯定要下车同她理论理论的。
这几日事情办完,他正派人打听楚橙,没想到竟在平阳侯府遇见了。再一看她站的位置,白木詹感到呼吸一窒,胸中不平、惋惜渐渐浮起。
他正纳闷小娘子的身份,听外头说:“小侯爷回了。”
今日虽是中秋,但白天皇帝在宫中设宴款待百官。这会陆长舟从宫宴回了,知今日府中忙碌也是疾步赶来。
他一跨进门槛,众人目光就朝他望去。陆长舟一一见过,又与白木詹相互见礼。说来也怪,陆长舟与白木兰关系亲厚,但与这位白木兰的孪生兄弟关系却一般,说不上亲也说不上冷,点头之交仅此而已。
话说了两句,陆老夫人就道:“三郎,还不快带你的妻子见过表兄。”
早些时候,陆长舟成婚的消息便传至颍州了,不过颍州路远,当时白家只是派人送了贺礼来却不曾现身,因此白木詹尚未见过陆长舟的妻子。
闻言,陆长舟连声道是,来到人群后捉住楚橙的手,低声笑她:“怎么躲在这后头,可是丑媳妇见人害羞了?”
楚橙一听,脾气上来趁乱一脚踩在他的黑靴上,“丑媳妇配你这个丑郎君,岂不是正好?”
“娇蛮!”陆长舟哼笑一声,带她到前头和白木詹见面。
因为人多,两人说话声又小,没人发现他两的小动作,倒是白木詹瞧见,两人靠近似乎耳语了什么。那副恩爱的样子,让他心头再次梗住!
白木詹身旁不缺漂亮的女子,只是如此漂亮让他一见倾心的,楚橙还是头一个。原以为是金玉良缘,现在认清对方是自己的弟媳,心中滋味难以形容。
偏偏这时,楚橙还跟在陆长舟身后,像个乖乖的小媳妇似的,来到他身边福了福,说:“见过表兄。”
“弟媳不必多礼。”
陆长舟一手牵着楚橙,一手拍拍白木詹的肩,说:“表哥远道而来,改日我做东请你喝酒。”
白木詹笑起来,“表弟知我是个俗人,既要请客,美人美酒一样少不得!”
又过了些时候,快到晚宴时,外头人声愈发喧闹,有人喊:“侯爷回了。”
陆绍驻守边疆,一年只有几个月在京。他一早入城,先进宫面圣皇帝,述职边疆一切事务,又出宫到城外迎元嘉长公主,夫妻二人一块回府。
听闻平阳侯和长公主回了,楚橙不敢耽搁,赶忙跟着陆长舟,陆老夫人一块去门口t 迎接。刚到门口,就见一人高坐马上,那便是陆绍了。陆绍身上的铠甲未换下,身后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时隔一年多再见儿子,陆老夫人热泪盈眶,捻帕子沾了沾眼角,人还站在原地却是有些等不及了。好在此时陆绍也接了元嘉长公主下马车,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走近,拜见陆老夫人。
“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陆绍是个武将,说话声浑厚一身粗犷,给人威严之感。
陆老夫人揩了眼泪,正要说什么,楚橙就见陆绍身后走出来一位美艳的妇人。那妇人虽已是中年,但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生来的贵气,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尤其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时,楚橙感到自己的心跳咯噔一声,浑身都紧绷起来。
这位高高在上的妇人,想必就是元嘉长公主了。
她感到陆长舟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禁紧了些,楚橙也握住了他,跟着陆长舟上前。
陆老夫人擦拭过眼泪,说:“回了就好回了就好,家宴就等你们了。”说罢让众人不要杵在门口,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道,元嘉长公主走了过来。
元嘉长公主面上端笑,算不上平易近人,跟随陆绍上前盈盈拜过陆老夫人,又见过诸位妯娌小辈,最后才来到陆长舟和楚橙面前。
陆长舟微微含笑,“父亲,母亲。”说罢向他们介绍楚橙,“这是左佥督御史之女楚橙,亦是儿子之妻。”
陆绍哈哈大笑两声,一把拍在陆长舟肩,“好小子,身子看起来好了不少,莫不是这位冲喜娘子的功劳。”
“我与尤烈相熟,早年还同他比过武。他的外甥女能嫁进门,一切都是缘分。”
陆绍的爽快,让楚橙紧绷的心松快了些,她笑:“儿媳见过公爹,见过婆母。”
不知是谁说:“进门说吧。”
元嘉长公主淡淡一笑,也道:“进去吧。”
这场家宴,因为陆绍和长公主的回归将团圆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平阳侯府许久不曾这样热闹过了,即便楚橙和陆长舟成婚时,也不能匹敌。宴席中,觥筹交错人人举杯尽欢,虽然因为长公主的在场,众人难免拘束,但有陆老夫人等人,又有诸位小辈加持,总算欢欢喜喜过去了。
家宴过后还要赏月,赏月的地点定在望月楼,楼中摆上瓜果美食,众人饮酒做诗,直到午夜才散。
闹至深夜,楚橙和陆长舟都有些疲惫,二人回听雪堂的路上,楚橙抬头望一眼那圆圆的月亮,忽福至心灵,晃晃陆长舟的胳膊,说:“夫君,我想要赏月。”
今夜陆长舟喝酒喝的有点多了,这会正是头疼,他揉揉额角,不解:“赏月?不是才看完吗?”
楚橙自有她的一套歪理,说:“方才是和大家一起看月,我想看的,是独属于我和夫君的月亮。”
“去不去嘛?”
面对她的要求,陆长舟总是很难拒绝。他正要答应,楚橙就t 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这样行不行?”
美人一吻,再冷再硬的心肠也能化成绕指柔。
陆长舟捏她的腮帮子,说:“楚橙橙,只亲一口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