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闻赶到的时候，一切差不多已经尘埃落定。
霍时深看到司闻过来，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司闻是临时赶过来的，看到霍时深蹙起了眉头，“小喜才刚刚落地，孩子有点吵就先把他们送了回去，所以才赶过来。”
霍时深点了点头，一旁的宁小满听到孩子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小喜有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电话里的时候司闻就已经知道了宁小满已经全部都想起来的事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两个人先前因为林欢喜的事情闹过不愉快，再见面也没有什么尴尬的，司闻一向沉默，宁小满已经习惯了，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李衍舟的身上。
司闻也是匆匆赶过来，接到霍时深的电话就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
医院的事情自然是他比较熟悉，等手术室的医生出来之后和他交接了几句，便走到霍时深身边对他说：“情况不乐观，但有一段时间可以让你们交流，抓紧时间。”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沉沉的看了他几秒，随即转身离开。
家里还有个人等着他，不对，应该是还有两个人等着他，他没有多少时间在这里消耗。
在场的人自然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说现在已经是宣布遗言的时候，让他们抓紧时间看到底有什么话交代。
宁小满心里莫名就有些空茫，倒也说不上是难过，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楚。
陆易斯时时刻刻看着地面，听到刚才说完的话之后，一下子又有些不敢再去看他，深吸一口气推着轮椅上前几步。
周离有些看不过去，推着他进了病房。
病房里，李衍舟依然躺着，只是这一回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看到他进来的时候眼神闪烁了几下。
他醒过来之后身体的各项机能出现衰败迹象，很多植物人醒来之后并不是就能成为一个正常人，还有很多因为躺着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身体机能，醒过来就代表着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衍舟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幸运的那一个，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看到陆易斯进来之后，他也没有其余的表情，只定定地看着他，“你来了。”
陆易斯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说：“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他说的直接，李衍舟顿了一下，随即笑了一下，“没什么心愿了，就算是有也实现不了。”
听了他的话，陆易斯一下子就眼眶通红，“秦清清是你杀的？”
李衍舟点了点头，“她下不去手，所以就只能够我来帮她。”
“你当时告诉我你们两个是同一类人……”
“兴许是同一类人，又兴许不是。”李衍舟摇了摇头，眼睛红了一片，“像我们这样的人最擅长自欺欺人不是吗？”
陆易斯忽然就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轮椅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衍舟知道他为自己做的那一切，也知道他差点就害死宁小满，忍不住对他道：“如果你把我当做你的朋友的话，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收手吧，不要再伤害她。”
陆易斯笑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护着她？”
李衍舟深吸一口气，说道：“不仅仅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我以为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宁小满活着，但后来结交了你这个朋友……你斗不过霍时深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换了一种说法，有些不屑的看着他，“你但凡要是个比他厉害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躺着了。”
陆易斯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自己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当时教了你那么多办法，如果要是我的话，我早就带着宁小满离开了，哪会像你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李衍舟笑了笑不说话，两个人对视着，其实很多话彼此心里面都明白，只是不愿意说出口而已。
过了很久，李衍舟抬起头，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宁小满，以及她身后的霍时深。
他眼神闪烁几下，忽然说：“我有机会可以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吗？”
霍时深自然是不肯，抓着宁小满的手腕，脸色阴沉。
宁小满嘴角动了动，看着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想做让霍时深担心的事情。”
听到她的话，李衍舟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但随即又焕发出新的光芒，“没事，这一辈子没有缘分，下一辈子还可以遇上。”
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陆易斯有些看不下去，扶着轮椅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了之后，宁小满才牵着霍时深的手走了进来，“如果你有什么话的话，可以直接对我说。”
李衍舟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她身旁的霍时深，脸色已经差到极点，忍不住笑着说：“你就不怕你身旁的男人吃醋？”
宁小满看着霍时深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在他的掌心里面扣了扣，便看到了霍时深侧过头来和她对视了一眼。
宁小满忍不住轻声撒娇道：“不会的，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他了。”
果然，话音落下，霍时深虽然表情没什么波动，但眉眼还是柔和了一些。
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李衍舟慢慢握紧了拳头，却突然咳嗽了几声。
直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得到她的半点怜惜。
最后他看着宁小满，“无论你相不相信，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我知道。”宁小满淡淡地应了一声。
李衍舟眼眶越发猩红，“我知道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从一开始我想要就只有一个你而已。”
他好像一直都忽略了宁小满自己的想法，很奇怪，那么多的执念在临死之前好像得到了一个释放的出口。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面对死亡，他应该不会那么快想通。
他现在也没有想通，只不过是算了。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的选择不会改变。
他不过是失败了而已，倘若成功站在宁小满身边的人也许就是他自己。
他到现在还冥顽不灵，宁小满抿了抿嘴，没什么好说的，“希望我们下辈子不要遇到。”
说完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离开。
李衍舟忽然叫住了她，“如果在很久之前，是我先遇到你，我先将你从孤儿院带出来，你会像爱霍时深一样爱我吗？”
宁小满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旁霍时深的手也有些僵硬，紧紧牵着宁小满的掌心，有些用力。
甚至宁小满都感觉到有一点疼，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头来，看着李衍舟说道：“不会，有一种东西叫做命中注定。”
“如果没有霍时深，我并不会爱上任何人。”
“我相信无论是哪一辈子，他都会等着我等我来爱他。”
就像无论是哪一辈子，霍时深也一直爱着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