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依然是狂风暴雨，雨越下越大，嚎啕的风声几乎要盖过一切声音，人为的喧嚣是那么不值一提，工厂里面安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够听见。
沉重的声音响在耳畔，在霍时深那几个字落下的时候，宁小满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和秦清清都蒙着眼睛，但她是能够看见外面的场景的，两个人都不能够发出声音，她只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想要知道他能不能够认出自己。
李衍舟看着霍时深，看了很久之后，沉默着后退一步，给他让出一条路，“去选。”
他抬起下巴，朝宁小满和秦清清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两个人都被悬挂在半空中。
“选择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就必须要留下来。”
“至于是留下来跟我在一起，还是继续被挂在半空中就这么一直挂下去，当然是要取决于我。”
李衍舟站在一旁看着他，“我肯定是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如果你选了假的，真的留了下来，那我自然是会把小满放下来，但你要是选择真的……”
李衍舟停顿了一下，有些阴沉地看着他，“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对除了小满之外的女人都没有任何的兴趣，也没有任何的良心，要是留下的人是秦清清，我不保证她还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霍时深漆黑的墨眸看着他，在黑夜中看不清情绪，只剩下一片浓稠在里面翻涌。
他的声音很冷，沉沉开口：“别让她的手沾上血。”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但宁小满绝对不会愿意自己的手上沾上一条人命，她必须是干干净净的。
李衍舟周围的气场忽然冷了几个度，挑衅地看着霍时深，“就算她手上沾满了鲜血，就算她被弄脏，就算她被黑暗吞噬，她在我眼里面也永远都是最干净的。”
他不需要宁小满去做一个善良的人，也不要她双手干净，灵魂圣洁，她可以变成跟他一样的疯子，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是天使还是恶魔，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他的救赎，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霍时深闭上眼睛，呼吸沉重，随即看向空中那个人——
宁小满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虽然隔着一层薄纱，霍时深是看不到她的眼睛的，但她仿佛还是能够隔着这么一道隔阂和他视线相对。
他仿佛能够看见她的灵魂深处。宁小满闭上眼睛，突然有一种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
是否根本就不用霍时深作出选择，在他答应作出决定的那一瞬间，一切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地，无法挽回。
她闭上眼睛，不愿意去面对结果，明明想要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断，却在这个时候不敢接受最后的裁决。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工厂里面安静的就像是墓地一样，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
她甚至感觉不到一旁紧张到不断抽泣的秦清清，整个人像身处在另外一个世界，只静静地等着面前的人一声令下，决定她是要重新开始还是瞬间碎落一地——
李衍舟直勾勾地盯着霍时深的背影，看他要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果然和他料想中的一样，他毫不犹豫地朝宁小满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衍舟心里面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凉凉的看着男人远去的方向，即便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在他心里却并不是件多么正确的事情，这样怎么能够让宁小满彻底放下他？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里面闪过一丝嘲讽的凉意，要是一直没有办法做个了断，那就让他帮他们下定决心。
……
宁小满听到那阵脚步声远远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在她们两个面前站定，她想要听到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却在一阵短暂的停顿之后，男人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另一边——
那一刻宁小满如落冰窖，浑身冰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
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上前将另外一侧那个人放了下来，宁小满甚至都能够听到秦清清缓缓降落的声音，随即长长地叹了口气，带着庆幸。
她甚至都忘记了嘲讽一旁的宁小满，只为了自己的得救而感到欣喜。
宁小满那一刻完全是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选错了……这么简单的选择，他为什么会选错？
霍时深在将秦清清放下来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不是宁小满……
他突然一顿，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李衍舟，对上他那双狡黠的眼睛，心里面一沉，就知道他不会这么简单地让他做选择。
果然，他看到李衍舟对他扬起一个轻蔑的笑容，上前几步将另一个人放了下来，扯掉头上的绑带，露出那张他所熟悉的脸——
宁小满的面容苍白到近乎透明，空洞地看着前方，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李衍舟，随即又垂下了眼眸，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霍时深喉咙像是被谁掐住，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握紧了拳头。
他什么都没说，随即转过身，沉默地将秦清清身上的束缚解开，看都没看她一眼，将手中的绳索扔到空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
宁小满似乎是听到了那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缓缓抬起眼睛和他对视。
霍时深也迎上了她的目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宁小满忽然就对他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那一句话瞬间将男人的心击得粉碎，痛到四肢百骸，让他动弹不得，他用一种悲伤到极致的眼神看着她，最后也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说。
他的沉默比任何话都要具有说服力，宁小满突然就蹲了下来，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眼睛酸涩。
过了一会她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将那些泪水给忍了回去，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李衍舟，用残忍而又平静的声音对他说：“游戏结束，我输了。”
李衍舟摸摸她的头，对她笑了一下，语气极其温柔，“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