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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寅时击鼓冤情现

    寅时三刻的梆子声穿透浓雾,刑部衙门前的石狮子被晨曦镀上金边。

    麴云凰掌心还残留着震天雷引爆时的灼痛,织锦血字化作齑粉飘散在风里。

    她将虎符残片按在刑鼓铜环上,青铜震鸣声裹挟着幻音诀第九重的余韵,惊飞檐角成群的寒鸦。

    \"击鼓鸣冤者何人?\"衙役推开朱漆铜钉大门时,牛俊逸正倚着石狮调息。

    他玄色鹤氅下摆结着冰碴,玉箫裂纹间渗出的血珠在青砖上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三年前镇北将军府七十八条人命,今日来讨个公道。\"麴云凰扯下蒙面黑纱,幻音诀催动的声浪掀飞公堂匾额上的蛛网。

    刑部尚书章怀仁端坐在\"明镜高悬\"匾下,手中惊堂木却迟迟没有落下。

    章怀仁的视线在触及云凰怀中密令时骤然收缩。

    那方织锦残片上的刑部大印泛着诡异的靛青色,正是三年前他亲手用孔雀胆药水拓印的暗记。\"妖女伪造官印,该当何罪?\"他猛地起身,腰间鎏金鱼符撞得案牍哐当作响,\"来人!

    将这二人——\"

    \"章大人不妨先验验这个。\"牛俊逸突然掷出半块碎裂玉佩。

    玉屑在空中凝成河图虚影,显露出章怀仁与权臣在醉仙楼密谈的画面。

    当那句\"镇北军谋逆证据需做得天衣无缝\"从光影中传出时,旁听席上突然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

    麴云凰指尖抚过鬓间素银簪,灵犀幻音诀化作《广陵散》的变调在梁柱间流转。

    她每踏出一步,公堂地砖便浮现出血色篆文:\"天启三年腊月初七,刑部暗牢毒杀证人三名;天启四年元宵夜,篡改军械账册;天启五年\"

    \"荒唐!\"章怀仁的乌纱帽微微颤动,他身后的师爷突然掀开檀木匣。

    十八枚淬毒铁蒺藜刚破空而出,就被牛俊逸玉箫中激射的冰凌钉在廊柱上。

    冰晶顺着毒镖纹路蔓延,眨眼间凝成\"罪该万死\"四个透骨寒字。

    \"章大人可知这是什么?\"麴云凰突然抖开袖中卷轴。

    泛黄的宣纸上密密麻麻按着血手印,最下方盖着镇北军虎符的朱砂印,\"当年被你灭口的军械库守卫,有人在地窖藏了三年,用指血写了这份证词。\"

    公堂外忽然传来喧哗。

    二十八个蓬头垢面的匠户冲破衙役阻拦,他们脖颈处都烙着刑部特有的梅花印。\"青天大老爷开恩!\"领头的老匠举起残缺的左手,掌心赫然是半枚与密令吻合的刑部印鉴,\"三年前章大人命我等仿制镇北军箭簇,那些"谋逆证据"都是\"

    章怀仁的惊堂木终于砸下,却将案几震开蛛网般的裂痕。

    他官袍下的锁子甲发出细碎响动,那是权臣特赐的金丝软甲——此刻却像毒蛇缠住猎物般越收越紧。

    当麴云凰奏响幻音诀终章时,房梁上突然坠下七具骷髅,眼窝里的青磷火照亮了刑部大印暗纹。

    \"这些可是章大人的故人?\"牛俊逸用玉箫挑起具骷髅,腐骨间叮当落下串玛瑙朝珠,\"礼部刘侍郎失踪月余,原来是在刑部地牢做了花肥。\"

    围观百姓的抽气声中,章怀仁突然暴起。

    他官靴底弹出的淬毒短剑直取云凰咽喉,却被幻音诀凝成的音盾震成碎片。

    当最后一片毒刃镶入\"明镜高悬\"匾额时,晨光恰好穿透云层,将刑部尚书惨白的脸照得纤毫毕现。

    \"好个忠肝义胆的章青天。\"麴云凰将密令残片拍在证物台,青砖下的机关应声启动。

    尘封三年的镇北军帅旗破土而出,赤色麒麟纹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这面浸透二十七名暗卫鲜血的军旗,你可还认得?\"

    公堂内外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牛俊逸的玉箫不知何时抵住了师爷后心。

    当第一声啜泣从旁听席传来时,章怀仁官袍前襟已洇开大片深色水渍——这位执掌刑狱二十载的二品大员,竟被生生吓尿了裤子。

    晨钟恰在此时撞响,惊飞满城宿鸟。

    麴云凰望着穿过窗棂的光柱中浮动的尘埃,恍惚看见父亲披甲的身影在光晕中微微颔首。

    她没注意到牛俊逸悄悄咽下喉间腥甜,更没看见人群中有双绣金线的官靴正缓缓后退青石板上的尿渍晕成扭曲的云纹,章怀仁踉跄跌坐在太师椅中。

    赤金麒麟帅旗卷起的罡风掠过他花白鬓角,带起几缕断发飘落在惊堂木裂痕处。

    檐角铜铃突然齐声嗡鸣,震得公堂梁柱簌簌落灰。

    \"苍天有眼啊!\"旁听席最前排的老妪颤巍巍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三寸厚的积雪从檐瓦滑落,簌簌声里混着此起彼伏的抽泣。

    不知是谁先抛出的素绢帕子,雪片似的落在麴云凰脚边,很快堆积成小小的白山。

    牛俊逸的玉箫在师爷后心旋出朵冰花,转头望见晨光里微微发怔的姑娘。

    她染血的指尖还扣着帅旗鎏金旗杆,脊背挺得比刑部门前的拴马桩还直,唯有垂在绛色衣摆后的左手在细微颤抖——像极了他们初见时,那只倔强立在雪崩废墟上的火红狐狸。

    \"刑部大印暗纹需用孔雀胆混合人血拓印,章大人不妨解释解释?\"麴云凰突然振袖,帅旗尖端挑开檀木匣暗格。

    三枚靛青官印滚落在地,恰好与匠户掌心的残印严丝合缝。

    阳光穿过印鉴中央的梅花孔洞,在章怀仁脸上投下血滴状的阴影。

    人群突然炸开声浪。

    卖炊饼的汉子将蒸笼砸向衙役,热雾里爆出句\"狗官该杀\";绣娘们扯断珠串,琉璃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刑部匾额上;连缩在角落的乞丐都举起豁口陶碗,浑浊黄酒泼上章怀仁的鎏金鱼符。

    \"肃静!\"师爷突然尖声厉喝,蜡黄脸皮泛起诡异的青紫。

    他藏在袖中的左手微动,牛俊逸玉箫凝出的冰刃骤然碎裂。

    趁这电光石火的间隙,师爷枯枝般的手指已探入怀中,扯出卷泛着尸臭的羊皮纸。

    麴云凰鼻尖微动,幻音诀感知到的血腥气突然暴涨。

    她本能地旋身后撤,却见师爷将羊皮纸高举过头顶。

    纸卷边缘隐约可见暗红玺印,展开时竟飘落几根带着腐肉的指骨。

    \"此乃镇北将军通敌密信!\"师爷的声音像是生锈铁钉刮过棺材板,\"真正的逆贼分明是麴家!

    这妖女与西戎皇子暗通款曲,三年前便谋划着\"

    牛俊逸的玉箫已抵住师爷喉头三寸,却被股腥臭内力震得虎口发麻。

    他瞳孔骤缩——那羊皮纸末尾的落款,赫然是麴云凰父亲的字迹。

    血书印鉴边缘的龙纹,分明是西戎皇族独有的九头蛇图腾。

    公堂外鼎沸人声戛然而止。

    二十八个匠户突然集体捂住脖颈,他们锁骨处的梅花烙印发黑溃烂,眨眼间就蔓延成骷髅形状。

    领头老匠双目暴凸,喉间发出\"嗬嗬\"怪响,竟对着羊皮纸上的玺印重重叩首。

    麴云凰的素银簪应声而断。

    半截簪身扎进地砖缝隙,溅起的碎石在师爷脸上划出血痕。

    她分明看见父亲临终前焚烧密信的火焰,此刻却在那卷羊皮纸上嗅到熟悉的松烟墨香——那是麴家军传递密报时特制的,掺了漠北雪莲的墨锭味道。

    寒风卷着碎雪扑进公堂,章怀仁的乌纱帽咕噜噜滚到血泊里。

    师爷枯瘦的身影被羊皮纸腾起的黑雾笼罩,腐肉指骨突然立起,在青砖上拼出个歪扭的\"诛\"字。

    牛俊逸的鹤氅无风自动,玉箫裂纹中渗出的血珠凝成八卦阵图,却怎么也破不开那团翻涌的死气。

    \"诸位且看!\"师爷的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漆黑指尖戳向血手印证词,\"这些所谓证人,三年前就因盗卖军械被处决!\"他袖中飞出数十枚骨牌,每块都刻着匠户姓名与处决日期,\"分明是有人用邪术操控尸体\"

    围观人群中的啜泣变成了惊恐的骚动。

    抱着婴孩的妇人踉跄后退,撞翻了证物台的铜香炉。

    香灰漫天飞扬间,那二十八名匠户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露出森森白骨——竟与房梁坠下的七具骷髅别无二致!

    麴云凰的幻音诀在喉间凝成半阙《破阵乐》,却被牛俊逸突然按住手腕。

    他掌心传来的寒意让她悚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的内力正不受控制地涌向羊皮纸。

    师爷凹陷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磷火,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赤麒麟帅旗突然发出悲鸣,旗面渗出二十七道血痕。

    章怀仁不知何时爬到了公堂角落,正用官袍下摆疯狂擦拭脸上酒渍。

    当第一缕黑雾缠上麴云凰脚踝时,牛俊逸的玉箫终于爆发出龙吟般的清啸,箫管内封印的冰魄针如银河倒泻